人外ABO黄文
炽白而并不灼目的光芒充斥着整个虫窟,四壁满是微微泛着蓝光的结晶和纤维状的丛枝,埃尔维斯不耐地眯起了眼睛,大脑自发地想起了有关这种结晶物质的知识:这些成虫分泌出的筑巢物质,在脱离虫体的四个小时之内会完全硬化,由粘稠而透明的蜂蜜状物质转变成硬度堪比第四类合金的矿质,所以用以培育下一代的虫巢的防御工事算得上宇宙里数一数二的坚固,除了虫族自身分泌的溶解物质之外,人类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损坏它的物质。同样令人沮丧的是,熔点高、导热性能差使得常规的热武器对它的打击效果并不乐观。
他曾经在一份关于研究如何开采这种筑巢物质以供研究其特性来制造新材料的计划书上划下巨大的叉,因为处于生殖期的虫族具有生物共有的过于警觉和保持强烈攻击性的本能,虫族习惯在地下岩层筑巢的习惯又令开采难度更上一个台阶,不仅要面对凶恶的虫子,还要提防那些随时有可能孵化的虫卵,更别提人类暂时没有那样高明的技术可以准确采走矿质而不影响岩层,埃尔维斯简直想掘开那个蠢货的脑子看看他是不是被虫子寄生了才想出这种主意来。
这是一片犬牙差互的谷地,目之所及皆是闪烁的晶块,如同古老艺术作品中想象的珍奇水晶铸造的世界。上方不见天空,丛丛叠叠的晶片拢住所有的缝隙,而地面几乎是一整块完整的晶壁,四周立柱、枝丫、乱砌的石块之间,有许多鼓鼓囊囊的、被黏液相互粘连的雪白虫卵,大的有半个成人的大小,小的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埃尔维斯猜想过自己会坠落到哪里,最好的结果是和维生舱一起落到某个荒芜的星球上等待救援,最差则被卷入黑洞永远地处于濒死的绝望中,然而现实可以比预料糟糕一万倍。他现在身处虫巢深处,从规模上来看,人类暂时还不曾观测到如此巨大的虫巢,如果是最差的情况,他现在所在的有可能是虫族的母巢,也就是虫族的统领之一,虫后的所在。
他们在搞明白虫族的繁衍目标和阶级划分后,属于科学家的惊喜情绪和属于人类的悲观思考一齐席卷了整个研究所。虫族被称为“文明毁灭者”,它们的繁衍方式和社会规则与人类、与大部分的智慧物种都有着巨大的差别。它们吞噬原生宇宙中优势物种的遗传密码来促进自身的进化和变异以适应新的宇宙环境,新生的一代将会拥有所有的最利于生存和繁衍的特性,它们会逐渐模拟成原生物种的形态,在掠夺完整个宇宙的资源后,才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文明。百年前虫族最初出现时完全就是人类蒙昧想象中的可怕怪物形象,到了现在,甄别虫族和人类的警报装置在每个星球每个港口都不可或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在战场上虫族会使用人类外表的弱小形象。虫后是虫族生殖机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最初的新生代需要经由它生产出来,最优秀的最强大糅合了各种利于生存的基因的新个体也由它生产出来,而其他的虫产下的新个体,只会拥有与它们原本完全相同的特性。虫族的阶级则简单且一目了然——它们服从强者,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类认定的道德观念的虫族,它们每个个体却都无条件遵从虫后的命令。虫族没有严格的雌雄之分,或者说,这不过是人类为了研究的方便进行的分类说法而已。可惜的是,至今人类都没能完整观察到虫族交配和生产的过程,无从得知其中雌雄的分化条件和区别,有一种说法是虫族是雌雄共体的存在,但缺少决定性的证据。埃尔维斯是这一理论的支持者。属于研究者的狂热迅速将他从昏沉的状态唤醒,他急迫地转动眼睛,想要尽可能多的观察一下四周获得更多信息。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他侧身俯卧在虫窟的地面,可能是摄入了麻醉性物质或者是这个星球的重力要更加强大一些,现在身体十分沉重。虫族似乎很放心他,埃尔维斯在附近并没有看到守卫一类的存在,虽然身为孱弱的人类并不值得小心对待,但这似乎更多的昭示着,虫后不是他们设想的那样缺少攻击力和自保手段,也就是说虫巢附近那些护卫,更多是为了保护它们的卵不被偷窃,而不是为了保护虫后。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虫巢里?按理来说,自己的死亡能给虫族带来最大的利益,人类失去一位武器和生物领域的先驱者,最新的制导武器研究二期和三期计划书还在自己的脑子里,还有许许多多关于虫族的机密研究和智脑开发的实验……不,不对,这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没有自己,哪怕是慢一些,最终研究所也能研究出蓝图里设想的武器……
埃尔维斯努力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走了两步狼狈地倒在地上,肿起的脚踝和已经结痂的伤口都开始渗出血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而从不远处传来了悉索的响动声叫他警觉地盯着那儿。
从高处的某个缝隙里,如同迎风见涨的蓬草一般,几丛银白色的触须像是蜘蛛脚一样伸了出来,细长又强劲地带出了后面遒结的躯体,埃尔维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机房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电线和二极管,但后头的绒毛又令人想到蛾的触须,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那东西看,直到它完全地显露出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那东西,怎么说呢,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对虫后的想象。他们曾经设想那是个介于野兽和软泥之间的怪物,因为要常年维持适宜生育的状态所以必然拥有庞大的腹腔和丰厚的营养储存,或许退化了行走的能力才需要筑巢来保护自己…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美丽又可怕的怪物。它已经拥有了类似人类的五官,从骨骼上来说几乎超越了人类能够想象的一切美貌,但远看下洁白的长发实质上是带着鞭毛的触须,同样白皙的皮肤上则是紧密排列的细小鳞片,头颅之下的半个身体勉强看得出人类的干形,从腹部往下的部分则是豁开口子像是海星或者藤蔓那样的触手,腰部后方有三四对附肢,它的手更像是禽鸟的爪,肘部有尖利的突刺。埃尔维斯曾经见过也制造过不少堪称是生命奇迹或是罪恶的生物,但虫后带给他的冲击甚至令他精神恍惚了一瞬,从心底猛地翻涌上一股反胃感来。比起完全的怪物,这种像是人类和昆虫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的结合更能给人不适。人类厌恶与他们相似的东西,更何况你不得不承认,虫后的外形还有一种古怪的、邪恶的魅力,它低垂下眼帘,目不转睛地盯着埃尔维斯的时候,被猛兽捕获的恐惧带来的肾上腺素急剧升高和另一种脑内分泌的激素令他一阵阵发热。
虫后俯下身,轻松地把埃尔维斯环抱起来,它的手臂像是蟒蛇一样冰冷而有力。这下可以确定虫族都是冷血动物了,埃尔维斯这样想着,更加认真地观察起虫后的样子来。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于是也懒得费那个力气去挣扎,只要在死去之前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他也觉得算得上欣慰和补偿了。
虫后的眼框内有三对复眼,苍白的唇从外观上看来与人类无异,在脖颈处有细微的裂口,埃尔维斯不确定那是否是用于呼吸的鳃,因为现在他紧贴着对方的胸膛部分,既没有感受到呼吸器官的翕张,也没有听见心脏的搏动,或许虫后的心脏并不在那个位置。那么大脑呢?身体的中枢器官是否如同它伪装的那样存在于颅骨之内呢?它的供血系统又是怎么运作的呢?埃尔维斯的眼神炙热,恨不得手上握着解剖针,现在就可以拆开来看一看。
虫后突兀地牵动肌肉做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张开了口,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上埃尔维斯的唇,强硬地撬开并且探入,那些细细的银白色触须从后面把他们包裹在一起,像是蛛丝一样捆缚着不让人动弹。埃尔维斯打了一个寒战,他感到了触须爬过身体留下的微热痕迹,或许触须上面带有什么腐蚀性液体,他现在就像是被困在成人怀里的三岁孩童一样,虫后的骨骼比他想象得要大许多,坚硬得许多,与他们之前分析的延展性强的软骨模型大相径庭。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牵走了,虫后的舌头很长,上面有绵软的凸起,一直在他的口腔内搅动,一寸一寸地摩擦过上颚和舌苔,一直顶弄到喉咙,像是含了一团有点粗糙的线,他有点想干呕,心里却分析着虫后的进食方式和前齿的咬合。
【你很特别。】虫后注视着他。现在埃尔维斯可以看到它的眼瞳了。它们是带了点蓝的灰白色,瞬膜每两秒合上一次,没有眼睫,他猜想着对方是否拥有和两栖类一样的视觉。埃尔维斯没有发现对方的发声器官,也没有感受到气体流过瓣膜的震动,但他听见了,或许是声波频段不同?虫后的声音几乎是他曾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了,他没法准确地判断男女,硬要说起来有点像他们通过智脑测试出的合成人声,却要更加自然一些。他可以肯定这儿还是寂静的,假如结晶将会如他们测试那样与声波共振的话,总会产生一些回音,所以虫后似乎是直接将话语投射到他的头脑里的。
【你并没有感到恐惧。你不害怕吗?人类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不应该像你这样冷静。】虫后的身躯紧紧地贴合着他,细长的手指扣在他身上,脸颊凑到他颈侧,埃尔维斯不确定它在做什么,他们一开始是认为虫后没有嗅觉的。渴求分析和剖开它的焦躁和人类面对危险生物与生俱来的恐惧本能被另一种专注和狂热压制,他想要虫后,想要它躺在解剖台上,想要亲手把它的肚腹掀开,想要一点点描摹这扭曲的奇迹。虽然,现在任人鱼肉的是他自己。埃尔维斯既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在登上维生舱之前已经做好了应该做的事情,假如有什么遗憾,现在可以亲自感受、接触到虫后也已经弥补了那一点微小的感叹。现在他可以确定虫后应当是没有性别的存在了,从相对于成虫来说更宽大的骨架和发达的分泌器官来看,埃尔维斯甚至怀疑虫后可以完成自体繁育。
“因为我是个有缺陷的人类,比起因为情绪激动而浪费体力,我更愿意在死亡之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埃尔维斯说道,轻微地挣动了一下,他被抱得太紧,已经出现了缺氧的症状,“你们为什么一开始不杀了我?”
【好奇心…人类…科学家,猜测是你们擅长的事情,你应该有答案了。】虫后和他有默契似的放松了一点,【我们,认识你,在你杀死了许多我们的子民之后。】
埃尔维斯嗤笑了一声,突然感觉有点荣幸。他设计的武器堪堪挽回了人类的颓势,现在就连向来将人类视作食物资源的虫族都听闻了他的存在。或许正是如此,它们才想要给予他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但这不合理,虫族并没有与人类相似的价值观,虫族是完全的弱肉强食的种族,为死者报仇也好,向敌人示威也好,它们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但无论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埃尔维斯直视对方,扯出恶意又刻薄的笑容,“我的同胞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怯懦,你们也没有科技文明,哪怕获得了我的遗骸又有什么意义呢?虫族没有自己的文明和文化,你们只知道掠夺,没有俘虏也拒绝投降和奴隶,你们是毁灭者而不是统治者。在生死存亡之际,再深刻的仇恨都会被放下,现在宇宙中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开始了合作……”
【人类的思考方式,过于狭隘。缺少论证,缺少必要信息得出,结果错误。】虫后又做出了类似笑容的肌肉变化,这个变化让它五官上表情看起来微妙地与嘲讽相似。埃尔维斯心头一跳,思维中某种疏漏带来的错误预兆令惊恐像是海潮一样汹涌起来。
【埃尔维斯·桑德里奇,联盟军物质研究所首席,“基因补正培育计划”发起人,西纪武器系统构建者…如果没有你和你的成果,按照我们的预计,战争早就在十五年前结束。】
【你是人类这个种群中的强者,是人类智慧顶峰之一,是我们所需的材料中最为贵重的一种。】
埃尔维斯只觉毛骨悚然,不祥的预感像是湿厚的棉布捂住了口鼻。
【我们需要进化资源,你符合我们的挑选标准,可以作为我们下一代的基因基础。这样我们的新生代将会拥有人类最优秀的智慧基因,开始模仿、学习并建立你们的科技文明。】虫后的触须轻轻点着他的脸颊和胸口,【预计五十六年后,我们将会用你们的方法修建起你们所使用的空间游航舰和炮台。】
“承蒙高看,”埃尔维斯很想笑,但虫后所说的未来令他不寒而栗。假如虫族学习到人类的智慧,凭借它们个体的优势和强悍的素质以及种族内如同军队一般无条件的服从,人类真的还有胜算吗?“你们居然会向食物学习?”
【我想你弄错了一点。我们并非将人类视作食物,人类是珍贵的进化资源,比起其他种族来说人类的变异率更高,产生的各种冲突和基因疾病更少。因为你们吝啬到只使用机械化军队和我们对战,我们只好深入到你们的行星上搜寻,这让我们的进化速度降低了许多。】
“你们是为了进化才吞噬人类?通过进食令身体变异…?”这不合常理,完全推翻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我们需要新的基因组。因为我们自身无法产生变异。以你们的概念来描述,我们没有繁衍的机能,而是通过克隆来产生新的个体。】
原来如此!埃尔维斯想通了不少谜题,难怪之前的战场上获得的虫族尸体只在不同种间具有差别,虫族的信息素又几乎能够在所有的虫之间传递,不会产生混淆;假如他们能够破译虫族的基因密码,就可以制造出生物武器来毁灭虫族!埃尔维斯猛地一颤,狂喜几近冲昏头脑,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实验室里去验证这个想法,但身体本能的危机感逼迫他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安危。
“所以你们没有留下任何俘虏和残躯,并不是因为进食,而是把那些人用于…交配?你们的雌性需要吃掉雄性补充营养吗?不对,你们没有雌雄之分,也根本不需要人类身体那一点点的养分,只需要生殖细胞不就够了吗?这是为什么?那些人呢?”埃尔维斯盯着对方,眼神炙热且疯狂,给他一把刀他现在就能活剐了虫后,一点点地把对方拆得四分五裂。
虫后冰冷的前爪刺进了他的肩膀,疼痛帮助他唤回了理智,埃尔维斯才发现虫后像是蝎子和蟒蛇的结合的尾部禁锢住了自己,自己已经被对方的身体重重环绕着,连抬一下指头都费劲。虫后的触须慢慢地顶开、撕裂他的衣服,另外几条成人小臂粗的长满了刚毛的附肢固定住了他的下身,正蠢蠢欲动地试探着贴在他的腿上。
【你说得没错,我们一般只需要人类的生殖细胞就可以完成重组。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们选出的最优质的材料。我需要将你完全地融入,完全地分析,不能遗漏一丝一毫。如果你能配合,这个过程很快就能完成。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痛苦,就像是作了一场梦。】虫后的声音可以说是温柔的,但埃尔维斯被它的话冷得打抖。
“那些人呢?那些被你们抓走、被你们俘虏的人呢?!”他用尽了力气暴怒地问询道,“他们在哪里?!”
虫后爱怜地抚上他的脸颊,介于昆虫和人类间的瘆人的美貌再也引不起埃尔维斯的注意,它伸出舌头舔他的眼睛,很中意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把口涎涂抹在他的眼睛四周。
【那些人类都承受不了与我们交配的精神冲击,自杀了。不过这无关紧要。我们也不需要剩下的部分。你不一样。我会很小心的,而且你应该没那么脆弱。要知道,连擅长精神攻击的几个孩子都没能拿你怎样。那些孩子都变成了没有思想的研究对象。你可以清醒地看完整个过程。这不正是你的愿望之一吗?】虫后用一对附肢轻巧地提起埃尔维斯,把他扣在自己的胸口,模仿人类那样低头在他耳边,就像是情人之间的絮语,【我需要全部的你,假如在交配之后你仍能保有自我,那你就作为人类的见证者,见证你们的终局吧。】
这是噩梦的起始。埃尔维斯从没想象过自己会是这个结局,他设想过很多复杂的、简单的死法,可能是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而器官衰竭,可能是被背叛了的同盟者的冷枪击中心脏,也可能是死于研究所实验体的某一次暴动,但现实里最终活下来的都是他,像是所谓命运女神的宠爱或是嘲笑。如今终于到他应当偿还的时刻了,他却没有办法像之前每一次的生死关头那样保持冷静。
虫后的某根附肢分开了他的双腿,向他的男性器官探去,触感是冰冷的胶质,上面带着微温的粘稠液体。埃尔维斯不愿意去想象那是什么,虫后也似乎是刻意剥夺他的视觉,用触须组成柔软的遮蔽物覆盖住他的眼睛。它亲吻着怀里的人类,如同一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那样翻来覆去地品尝着,直到埃尔维斯坚持不住地瘫软下去。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格外灵敏,埃尔维斯颤抖着,下身的器官被裹上第二、第三根肢体,它们缓慢地蠕动,刻意在顶端和囊袋打转。虫后的手法格外熟练,但像是机械一样精准、精密,埃尔维斯觉得自己像是被固定在取精仪器上的实验品。
可理智再怎么毫无波澜地分析目前的境况,身体却与它背道而驰。在抛弃自己的性别之后,埃尔维斯快有十来年不曾体会到身体官能的快感了。繁重的工作和虚弱的身体属于客观条件,更为主观的心理因素则是最后一道枷锁,他就是因为憎恨所谓的发情期才选择切除自己的腺体。他不愿意被本能控制,所以在手术之后甚至服用了一些抑制脑内激素的药物以防残余的部分继续发挥原有的功能。可是现在,某种陌生的热度从身体中心燃起,令他头昏脑胀,不自觉地摩擦双腿。
“不,不!”埃尔维斯激烈地推拒着,更多的触须和触手缠上了他的身体,或轻或重的揉捏抚弄着,在皮肤上留下湿润的曳痕。那些黏液或许是从皮肤渗入的催情物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暗自诅咒着,猜测到底是哪种成分起了作用。虫后捧起他的脸,用尖锐的爪尖固定住,另外的一对透明乳白色像是水母触须的附肢舞动着,缓慢地抓在他脖颈上,一点点地、像是系好一根丝带那样收紧,这时候虫后又一次撬开他的唇,把舌头探了进去。这一次它不仅仅是用孩童一般的好奇探索着对方的口腔,它的舌头合成了一根,拨弄着那块软肉,如同藤蔓攀爬支架,末梢抵在舌根处,像是毒蛇打开毒囊那样直接将一些液体灌了进去。埃尔维斯素来被同僚们评价为像个死人般冰冷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温热和柔软,他们以为的白瓷似的坚硬光滑的肌肤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轻而易举地被留下更深更艳的印记。下身挺立起来的器官陷入了一处更加柔软的地方,埃尔维斯看不到,那是从虫后腹腔伸出的如同花瓣绽开又合拢的粗粝触手,像是虾的足,故意模仿吞咽或是抓取的动作,贪婪而又猥亵地在人类的肉体上流连着。他整个人都被虫后包裹纠缠住,如同深陷海中漩涡的船,奋力挣扎却毫无用处,只能随着对方的意志在快感中起舞。
可怜的人类连呻吟出声都做不到,明明快要到达巅峰却被继续玩弄、顶端被几根细小的须绞紧,那些在他大腿根部的触手恶意地来回触碰阴囊,另外的蛇尾般的分支则沿着器官的褶皱游走,不时收缩,给予他绵密而激烈的刺激。埃尔维斯已经有些恍惚,眼中蓄满泪水,任由虫后摆弄,直到满溢出来后那些甜蜜的惩罚都不曾停止,而是变本加厉的将他带往更深处的极乐。沾了白色浊液的肢体被收了回去,新的触手越发殷勤地服务着,甚至圈紧了半软下来的阴茎,用肿胀的凸起去捻弄,延长他射精的过程。一刹那间埃尔维斯想要乞求,可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几乎连清醒的意志都无法维持。寥寥几次的生理高潮早就是被忘在记忆深处的事情,现下甚至是被非人的物种玩弄到不能自己,埃尔维斯憎恶失去控制,被严重摧残的自尊总算撼动了他的理智,让他罕见地陷入了激烈的情绪中。他口齿不清地咒骂着,被口中虫后的舌插得眼角发红。从肺部呼出的黏糊糊的喘息声被逼得转变为哭腔,虫后稍稍放松了桎梏,仔细打量着他,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触须。人类已经抓住机会迅速收拢了心神,不再愤怒和恍惚,用更加冷硬的理智武装起来,用力咬住口中的怪物的舌头,像是饥饿的困兽咬住了一块肉那样撕扯,试图用这种方式反抗。
虫后毫无所觉般用白蒙蒙的眼睛盯着他,人类的咬合力无法撼动它分毫,但它不能让这个人类受伤,因为人类很脆弱、甚至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很多次它的子民们就是这样交配失败的。虫后从埃尔维斯嘴角那儿伸进两根更粗的触手,把口腔撑开撑大,分泌出有点腥甜的液体,逼迫对方咽下去。很快地,埃尔维斯在另一种诱剂的效用下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下身坚硬又胀大,连乳尖都敏感得能够感受到虫后身上鳞片的纹路。在脖颈上缠绕的肢体收紧到恰巧的程度,窒息感令他血液流速加快,大脑发昏,仰起头想要得到解救却被插得更深。阴茎被揉弄得又射了一次,那些触手把他拉向虫后,双腿被另一些灼热的肢体摩擦,像是许多人用口舌在讨好。
哪怕身体已经开始不知羞耻的迎合,埃尔维斯依旧不肯放弃挣扎。他在快感的间隙思考,用已知的信息整合,他尽力保持自我,冥冥之中他有预感,这将关乎到所谓的交配的成功。不,这并不是说他乐意配合,只是怀有侥幸心理的逃避和妄想能够逃离的白费力气。
【————】虫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随后埃尔维斯被拉开,赤身裸体被完全展露在怪物的面前,像被陈列在买家挑剔目光中的奴隶。虫后腹腔内的肌肉推挤着,宛如蚌壳开合,一根形状古怪、有六根肉棱、沾满透明黏液的粗大肉柱被吐了出来,顶端尖锐,下方有密密麻麻的凸起,甚至还在逐渐膨大。埃尔维斯感受到了那东西的热度,不敢想象它锲入自己身体的情形,恐慌疯长起来,却无力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为什么要拒绝?你希望得到我们交配的信息。据我所知,你甚至可以在自己的身体上实践手术以证明药剂可行性。】虫后思索了一阵,【是因为人类畏惧交配的原因吗?你们的身体居然会在交配时产生快感。但我保证你获得的快感将会比你曾体会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多。我们分泌出的诱发剂与你们的信息素十分类似,并且反应更加剧烈,即使你对信息素钝感,也可以被诱导发情。】
确实。如果是为了研究,埃尔维斯的底线可以变得非常低,更别提被上一次就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虫族繁衍的完整过程了,早已抛弃的关于性交的道德感算得了什么呢?就算冒着失败死亡的风险,和收益比起来也不值一提。他可以把数据和记录留存下来,寻找机会传递出去。他一个人的牺牲能换取人类存亡的胜率。
可那不代表埃尔维斯有选择。不论他愿意与否,虫后都不会放过他。从一开始这个怪物就表明了态度。他是它们的猎物,是它们口中的肉,是被攥在手心里的食物,他能活下来最好,不能也没有关系,它们总会得到其他人。
虫后没有得到回答,它也并不是真的疑惑。人类难以理解。就算它得到过许多人类个体的记忆和大脑,翻阅完之后那些情感和逻辑都不能与它共鸣。面前的这个人类可以算得上是它见过的最为顽固和不可理喻的一个,因为它感受到的从他身上弥散出的表示情绪的粒子是那样稀少,和联盟军送到战场上的那些虽然拥有血肉但是只有钢铁内核的人造物何其相似,难道说造物主是按自己的性质来创造造物的吗?
埃尔维斯呜咽着,目光涣散,在被锲入时发出了一声哀鸣。那种感觉新奇而令人恐惧,虫后完全是凭借着催情物质带来的放松效果和用于润滑的黏液硬生生地挤进去的,身体被强制分开,肉壁受到刺激不断地痉挛,而且那东西的长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简直像是在受刑,连呼吸都变得轻且急促。虫后抓紧他的肩膀和腰,持续地亲吻着对方的面颊,有点像毛躁的小伙子安慰他的情人,但实际比那温情脉脉假象恶毒得多,虫后的亲吻逐渐变为舔舐,还带了点饥渴,细长的触手从埃尔维斯微开的唇瓣中滑入,向着深处探索,几乎要挤满所有的空腔。与此同时下身的突入已经到了极限,于是虫后开始抽身,肉柱上不易被发现的绵软倒刺刮蹭着敏感的肉壁,在退出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又挺了进去。埃尔维斯发出含糊的喘息和尖叫,泪水还未流下就被舔走,虫后靠在他耳畔于他颈侧磨蹭,可能是在寻找人类用于分泌信息素的腺体。
痛苦和快乐混杂在一起,虫后的动作就是野兽般的蛮横,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样,进出都毫不迟疑,也没有喘息之机,可快感的浪潮却因这粗暴的动作更加汹涌,而且那些贪婪的触手甚至将他的阴茎包裹紧实,连顶端的孔洞都不放过,慢慢地抽插起来。他的腰脊瘫软了下去,头皮发麻,指尖都被软舌似的触手缠绕,做不出任何反抗。
虫后含住了他的耳垂,埃尔维斯似乎感受到它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一些粘腻的水声,它在舔弄,在侵入,在吞噬,他身体上的每一个入口都被填满,像是被温暖的水包围,向着深处坠落。
埃尔维斯却只感觉到了寒冷,他知道虫后在做什么了。他被迫在精神中向对方敞开了门,虫族并不是一个缺少好奇心的种族,只不过它们“学习”的方式和人类不一样。没有人能够经受自己的记忆和思维被外力随意翻检的痛苦,虫族又不会像人类那样小心行事以免把实验者逼疯。
他不能阻止对方的动作,但可以有意识地将一些事情掩藏起来。在发现虫族中的某些种类能够使用所谓精神力进行攻击后,所有被判断有价值的重要人物都参与了一些抵抗精神干扰和心理催眠的课程。只是谁都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如此不堪的境况下用到它。
记忆之中的寒冷似乎是来自那个时候的情绪。埃尔维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不是他待了快五十多年的研究所,也不是配给Omega的特殊宿舍,而是在他继承了家族之后特意改建过的祖宅。不久之后他凭借父母留下的遗嘱和偏远星系对Omega继承法案不完善的现状,利用别人(他的亲属和敌人)的贪婪和短视打了一个翻身仗。是的,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一个父母双亡没有婚约者的Omega,想要获取一个族长的名头和领导者的身份,只不过是为了为自己的婚姻添加砝码。他们揣度出最异想天开的结果不过是年轻的Omega会从其他星系找一个对象来,不管怎么说,Omega总是要依附什么的。所以当埃尔维斯把财产和继承权都拆分折价卖了出去,自己拿着中央星学府的录取书登上泊港的时候,那些人依旧在哭号和不敢置信呢。他带走的只有钱和自己的研究笔记,就连那条颇受宠爱的人鱼都被他放弃了,因为那是一个卑劣的背叛者。也可以这么说,埃尔维斯那根深蒂固谁都没法动摇的唯人类至上主义就是从这里奠基的。
人鱼的美丽是完全的异形的美丽。它是作为一个生日礼物被送给这颗星球上顶尖家族的继承人之一的。埃尔维斯很喜欢它,喜欢到特意把自己的家改建成了水培室的样子。他允诺过给它自由,因为中央星系为了促成联盟合约在两年前开始禁止走私和贩卖非人种,而且埃尔维斯也自认为没有负担另一个生命的未来的勇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实现承诺,人鱼就用利爪刺穿了他的小腹,在经历长达半个月的救治之后,埃尔维斯回到家看到的就是一个空荡荡如同坟墓般寂静的水池。他靠在冰冷的双层玻璃墙上睡了一夜,自始至终都没能温暖起来,不断更换的海水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和悲伤。不过在完成了报复之后,哪怕是那些愤懑也都沉寂下去了,埃尔维斯甚至为自己还记得这么点小事感到惊讶。
【你找到了它?你杀了它?】虫后似乎饶有兴致地询问。埃尔维斯不太理解对方为何在被自己敷衍欺骗之后都不生气,它想知道的应该是自己所学的和曾经做过的研究吧?不过能拖一时是一时,埃尔维斯回想着过去,思绪却被一阵疼痛带回了现实。
“我没找到它…我只是做了一项研究,制造一种试剂用于对污染水域的净化和清洁,其中的某种成分会导致人鱼的精子活性下降……在联盟想要追究我的责任的时候,人鱼已经灭绝了。哪怕这个学术上的不严谨让我吃了点苦头……”
“呃…啊…”埃尔维斯看到鲜红的血从他们结合的地方流淌出来。虫后正在拨弄着他的内脏,那些触手绞在一起,分泌出腐蚀性的液体把用于分隔的肉壁融化,像是植物拓展它们的根茎一样开拓疆域。但这时候他甚至依旧感受到了亵渎般的快感。虫后盯着他看,如同一位神明注视不信奉祂的异教徒,既漠然,又慈爱,可以说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带来的反馈。埃尔维斯的身体无意识的动作和一只被束缚在蛛网上的小虫没什么两样,他几乎是被贯穿在对方的怀抱里,痛苦和快意交织成令人疯癫的毒瘾。如果此前虫族都是用这种方式交配,埃尔维斯一点都不奇怪那些人为什么会自杀,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人类可以容忍的限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目睹自己的身体被怪物切开和插入仍保持理智的,更别提还有足以消弭掉思考的官能快感。事实上他怀疑自己也已经从内部开始崩坏了,最显著的证据就是他又想起了早已逼迫自己忘记的事情……
他想起了和两个人的初见。在中央星,Omega的地位不像其他地方那样低,但在公共场合也基本看不到独自出现的Omega。埃尔维斯在入学的时候还引起了一次小骚动,因为他并不是依靠性别降分被录取到一些特殊专业,而是以一骑绝尘的成绩碾压了所有人被医学院录取的。中央星学府对Omega的偏见在于给予了特殊的优惠和照顾,这种无形的看低也表现在所谓的“Omega用时刻表”,他们不需要参与绝大多数的体能课程。埃尔维斯那时几乎是感谢提出这个议案的混球的,因为那为他提供了更多用于研究和实验的时间。每一次他匆匆从换乘中转站走过,看到一墙之隔的那些所谓花朵一般的适龄Omega结伴去参与联谊会时,都不得不感激自己出身在混乱又落后的乡下地方,那里的人们对Omega可不会有多么优待。在他们看来,就算是Omega也必须要去学得一技之长,因为就算是结婚了,也不能确保另一半就会像法律规定的那样安分守己,而且大部分市侩又现实的人只会把婚姻看作一份不那么牢靠的契约。而更黑暗的世界有着另一套规矩。
他和罗伊是在车站旁边的休憩厅相遇的。那时罗伊正被一伙人纠缠,埃尔维斯认出了那是军事学院的校服,本来他不打算理会这种欺凌事件——他一开始以为是一群Alpha在找一个Bate的茬,但随着那伙人挟持着对方到监视器的死角,事态升级了,有人动了手。在埃尔维斯犹豫着是赶紧溜走还是拍下证据的时候,争执结束于罗伊把其他人都揍趴下并且威胁他们都闭嘴。
埃尔维斯记忆里的罗伊一直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又有点暴躁不安,比起他或者丹泽尔没那么刻薄和善辩,与Alpha相似的体型和体质让他总是被认错性别,所以对这一点格外沉默寡言。直到他们都毕业之后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把他们错认为一对情侣。实际上压根没有那回事,罗伊、丹泽尔和他,都是因为某种志向被联系在一起的,他们都是Omega,都将人类的未来放在一切愿望之前,都想要用自己的实绩来改变当下对Omega轻视乃至歧视的风气。
“我得说,这很难,或许比用人力打造出无引继空间站还要难。咱们一定要拥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吗?”丹泽尔喝了酒,眼镜都快滑落到下巴上,根本维持不住平时文质彬彬的菁英样子,“罗伊很好理解,他是想给自家爸妈和大哥一点颜色看看,你呢?埃尔维斯?你又是怎么想的?我以为你不关心这种事情。”
“……我也讨厌那帮上议院的老家伙啊,就因为我是Omega所以把属于我的荣誉扣了下来?这种关于性别的偏见不利于人类的进步,再过不久联盟签订好协议之后其他种族要怎么看呢……”埃尔维斯用一贯的思路回答,悄悄地留下一小部分不太合适的解释。
丹泽尔先是笑了一阵,又古怪地朝埃尔维斯挤眉弄眼,把话题转向发情期抑制剂上。
“所以你已经可以拿出成品了,需要我再找些人来帮你做临床实验吗?”
埃尔维斯摇头,直接把放在冷冻箱里的试剂给他:“你拿给罗伊吧。我还有事要忙。”
“他早就原谅你了,你的手术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还在闹别扭?真是小孩子。”
“我们表面上没有联系比较好。他现在在军队里也不是完全可以高枕无忧,这一次的抑制剂全部注入后可以完全关闭腺体的功能,比物理切除要安全得多。用完之后罗伊需要去做一个身体检测证明他的发情机能已经完全减退,这样别人就没法再用他的性别做文章。”
“然后我这边再跟进宣传造势,把他打造成‘为了人类放弃优渥生活、为人类献身的战士’,加上他家族那边的助力,也许可以把他的军功章再往上提一提。”
“他会成为第一个Omega军团长。”
“他会成为一个英雄。”
对未来的希冀和实现理想而志得意满的得意突然被粗暴打断,虫后百无聊赖地靠在他的肩胛处,像是吃到了什么不合口味的东西,用前齿咬住了他锁骨上的肉,那些在他体内肆虐的肢体和触手似乎已经与他的皮肉融为一体,从后背穿透过来的一束骨刺抵在心脏边上,然后像是盛开了一朵花那样展开,包拢住那个不停跳动的器官。埃尔维斯痛呼一声,而虫后盯着微微颤动的喉结看了一会,轻轻印上一个又一个亲吻。这让埃尔维斯十分的奇怪,因为虫族不理解人类的行为,只是单纯地模仿。虫后的这个动作安慰意味浓厚到他误以为对方在安抚自己。甚至有点像个人类。
【罗伊·巴德尔·洛普维斯,和一整个战斗种巢同归于尽的人类,原来你们将牺牲者叫做英雄?我记得他是第一个使用机械化战斗人形的统领者,所以那场战争只死了他一个人。你们的新式武器大获成功,也就是在那之后我们才暂缓了攻势,从那个角度来说,确实是英雄。】虫后觉察到怀中的人类情绪头一次有了这么激烈的转变,像是悲伤,又比悲伤更深沉一些,它没法继续分辨下去,它不理解。
埃尔维斯欺骗自己早已忘记,用无止境工作来麻痹遗忘的事实再一次被提起,从追悼仪式到授勋,从事件报告到在教科书上看到战役被用于教学,他的伤口被一次又一次地挖开愈合,每一次都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足以摧毁整个星球的威力。用以定位的发信器。超越光速的发射速度。
[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牺牲可以换来胜利……]最后罗伊向他笑了一下,[你当时就是这么和我说的,然后给自己动了手术把腺体切了。这样你就有了Omega腺体的数据和标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所以这一次我也是一样的,我只是带着敢死队到那颗星球上去记录坐标。而且我敢说我的存活几率比你当年高得多。]
[就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才能站在一起。]
那是罗伊在带领军队出发前给他留下的最后的讯息。
所以埃尔维斯在代表着同意使用尚且在实验中的人类现有最强大的制导武器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实验成功了。虫族的攻势被遏制,所有人都开始重视这个新式武器系统的研发,支持罗伊的丹泽尔一派得到足够的政治声望,他们能够推动更多有利于梦想实现的政策实行,Omega得到了不会被轻蔑、不会被嘲笑的英雄。只是罗伊不会回来了。
【你憎恨自己,憎恨人类,憎恨虫族,所以你才会做出等同与放弃生命的决定,自己留在空间站拖延时间,伪装成人手充足的表象,让其他人带着实验数据和实验品先行逃离。那你有考虑到现在这种状况吗?】
【你有猜测是被你的同胞出卖,所需的资源和能耗被切断,导致连求援信号都无法发送吗?就因为你和你的下属都是人类社会的叛逆者,不愿意遵从他们制定的规则?】
【还是说,你不在乎,你早就想要追随那个人类一起死亡?明明是为了种族的存亡而奋斗,明明是许下诺言的同伴,你们还是走向了陌路。缺少了政治上的庇护,你发觉自己并不是那样强大,以至于心灰意冷到见死不救?人类的友谊真是难以理喻。】
虫后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或许它仍从我这里学到了想要的东西。埃尔维斯模糊不清地想到。因为失血而导致过低的体温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觉得舒服了一点,既没有过于疯狂的快感,也没有时常萦绕的虚弱,死亡如同一个期待归家游子的母亲那样向他张开怀抱。
“我早已有所预料…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友谊和情感都是暂时性的东西,我本来以为相同的理想和追求能够成为我们的牵绊,但最后还是因为这两者失去了他们。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该偿的债都偿了,遗嘱上的收益人是洛普维斯家族……假如我可以和星空一同沉眠,那也可以与他目睹相似的风景。”或许是太久没有人提到过他心中的隐痛,连对着本人的照片都说不出的话突然脱口而出。
埃尔维斯仅仅剩下上半身保持了完整,与虫后的结合处出现缝合一般的经络,如同活物鼓动着,里面有体液流动,已经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而且正在逐渐向剩下的部分侵蚀,肌肉缩水,血管变色。人类的精神也一并被浸没,目睹着自己的身体与怪物融合时,依旧保持着冷静和镇定,他的视野似乎被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被吞噬,另一部分则是近乎三百六十五度地看全了虫窟的景象,看清楚了那些结晶内部的分子、那些逐渐死去的纤维和连接在虫卵上的细小得比蛛丝更纤弱的组织管,似是冰雪铸造的世界中美丽而凶恶的怪物温柔地拥抱着正在死去的人类,正凑在他身边耳鬓厮磨。
【想要以死亡逃避吗?你以为虫族的交配仅仅是肉体的交合吗?我不会让你就此轻松地逃离,我改变主意了,人类。你得亲眼所见人类因为自身的争斗而灭亡,你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你付出的生命都是填入火焰的虚耗,只有这样,你才能感到最深刻的痛苦…与我融为一体吧,我不会放你到那片星空下去的,直到永远,直到下一位‘王’从这具躯体中诞生,你始终要与你憎恶的生物共存。】
“为什么呢?因为从我身上什么都没得到吗?这是对弱小人类的鄙夷?或对这滑稽故事的嘲讽?”埃尔维斯喃喃,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眼睛。他只剩下一个拖着森森脊骨的头颅,被虫后捧了起来,深深地亲吻着。虫后的腹部是被重重触须包裹住的白茧,像是蜘蛛捕获的猎物,又像是等待破茧的蝴蝶。触须向着四面八方延展,有一粒一粒的孢子开始成长,结晶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那是里面的养分正在被抽取。
【相反地,我第一次得到如此清晰且完整的人类的记忆和情感。之前的所有人类,他们没有坚持到融合开始就陷入疯狂死去了。你如我想象得一般特别,在我的子民们的眼里,你几乎可以算是‘恶魔’了,他们甚至有点畏惧你。人类的‘科学’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虫后把头颅抱在怀里,细长的六指穿过对方的黑发,几根更为纤细的触手盘绕着颈骨,刺穿了进去,蠕动着从他的大脑里取出了些许金属质感的碎片,把它捏成齑粉。
【完整信号要从这里传输到地面需要不间断的十五个小时。不过,就算是定位到了这个星球,你托付的那个家族真的能够放下芥蒂、信任你的判断吗?】
寂静的洞窟里只有黑暗和辉光交替出现着,没有前来调查的人类,没有投放到地面的监视机器人,新的虫族在无声的世界里缓缓成长、蜕变。
埃尔维斯的意识再度苏醒时,正好看到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他没有发声的器官,暂时还不能习惯全视角的视野,连惊讶的情绪都被压抑得十分微小,像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幽灵。虫后是在收到人类已经制造完成了逃离这个星系的舰船的讯号之后,才从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悲伤意识到那个人类终于醒来的事实的。
新生代的虫族享有了完全的人类的基因,它们挑挑拣拣,拼凑出了一个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形象,同时又具有了虫族本身的强大体质,以及,虫族依旧成功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科技成果。
你欺骗了我。你需要与你交配的人类保持理智和自我才能完全吞噬对方的完整记忆,只得到基因密码是没有办法完全仿造出人类的思维方式的。
【我没有对你说谎。那个时候我还没学会呢。】虫后狡猾地回答到,【而且,你不是认定了虫族即使拥有了人类的学习方式也没办法发展出文明吗?你觉得到了几十年后,你们人类将会创造出更加强大的武器,虫族短短数十年的成果无法与你们抗衡,甚至会因为学会了人类的内斗而陷入争端,最后自取灭亡。可是你并不了解我们。】
埃尔维斯没有回答,虫后也没办法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没有关系,亲爱的。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多到无尽的时间。】它传达了类似笑意的愉快情绪过去,与他一起注视着遥远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