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传送门之后14322看到的首先是一扇合起的、充满了古典风格和金属铆钉的双开门,它被设计得高度和宽度显然易见地不成正比,试图用高度差距营造一种威严气氛来恫吓来者。自从上次14339和他抱怨过直接开在办公室内的传送门属于一种侵犯隐私权后,他便老实敲门获取许可再进入房间,不过,鉴于14339本质上是由数据组成的智能AI,室内所有的陈设都不过是表演性质的装饰作用,也不可能有人能从房间里获取什么机密信息——如果能,那大抵是他妹妹蓄意为之的恶作剧或者陷阱。
他推开门走进去,脚下是经过处理的狮鹫毛地毯,橘红的颜色鲜亮得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在14339给他传输的视频里它们都没这么漂亮过。室内的装潢比起刻板印象里神秘组织Boss会青睐的那种冷淡风格更贴近大学研究室,甚至还是没有摆着动力模型与布满公式的黑板、塞了许多杂七杂八书籍和工艺品的非理工科研究室。拆了一半的可动人偶,形状怪异的昆虫泥塑、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布匹、足足有成年人脑袋大的鳞片……它们就像被随手放置的旅游纪念品那样散步在房间各处,它们确实也是她的朋友们从各个世界给她捎来的礼物。
整个房间里最引人注意的是落地窗前的大办公桌,它长大得几乎从房间的一端到另一端,上边摆着的东西会随14339当前正在忙碌的工作变动而变化。上次他来的时候,桌子上伫立的是一具雪白的、足足有四米高的龙骨架,骨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耀斑,而14339正比划着把小块的骨头拼上去,他的妹妹相当八卦地给他分享了一个为爱献出一身血肉的感天动地——是真的,那个世界作为支柱的龙少了一条,天空自然也塌陷了一块——爱情故事,龙舍弃了一身血肉与骨骸与恋人一同转生,留下需要众神补天的烂摊子。这次他来的时候,桌面上空空荡荡,14339穿着红色马丁靴的双腿搭在桌边,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倚在椅子上,正看着挑高了的天花板发呆。
她这副样子可不常见,14322走到了她身边,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看出她心情不佳,关心道:“你怎么了?”
和他面容相似、但右脸上侧有着一片鲜红烧伤伤疤的同胞无精打采地把眼珠转过来,那双完全复刻于他的碧绿眼眸映出了他温和的、戴着呆板平光眼镜的脸,她捋了一把刘海,没什么兴致地回答:“刚接了老头的通讯。”
14322的呼吸停了千分之一秒,对他妹妹来说,这和直接说“我很在意”也没区别,尽管14322垂下眼睛,好似真从心底里不想听到那个男人的消息,她还是扯出了个有点恶作剧的微笑:“你想知道他又有什么发疯的点子吗?”
他犹豫了一下,他确实对他们父亲的消息深恶痛绝,但听14339的语气,那大概并非往常定期骚扰邮件中的常见话题,而且如果他对此一无所知,接下来他们的父亲会做什么便完全无法预料,他不能再一次……他是说,对那个人抱有怎样的警惕都不为过。
而这短暂的沉默所代表的涵义也被14339完美接收,她捏了捏自己垂落在肩头的辫子,平静开口:“他说,他准备了很久的我的备用身体终于培育好了,问你什么时候去唤醒‘我’。”
“……哦,他确实在发疯。”14322向来沉静温和到有点懦弱的神色空白了一瞬,说这话时候语气毫无感情到像个机器人。
14339听他这样说,咯咯地笑起来,仰着头看她哥哥,双腿一蹬,改换了姿势,旋转了座椅,将对方钳入双腿内:“我们来做爱吧。”
这种事发生在有血缘的两个人之间叫做乱伦,不过在这方面他们并不接纳普通的道德观念,在一同长大的双子之间,做爱只是类似一起阅读或做手工之类的亲子活动,用于增进家人感情,这也是他们父亲的教育。14322只问了一句:“在这里?”,却也不是拒绝,只是办公室里没有床,做到一半大约不会很舒服。
“在这里。”14339懒洋洋说道,伸长了手,打开了桌面下的折叠抽屉,从里面拽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放了不少润滑油和震动棒之类的道具。14322知道她没有在办公场所放情趣用品的习惯,那个盒子是自己做给她的小型空间传送装置,估计刚刚她是从卧室拿来了那些东西。
“你不换件衣服吗?”14322提出建议,14339身上正穿着的风衣有着双排扣和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腰带,虽然AI更换数据投影耗时可比老实解开少得多,但他需要坚持一些扮演所需的仪式感。14339知道他指的是正经地脱下再换上宽松的睡衣,只是这时候她心情的额度不足以让她继续体谅兄长的遗憾,所以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我里面没穿。”
如果是其他人,14322可能被这过于开放的态度弄得绷紧了礼貌的那根弦,但这是他妹妹,他也就轻轻耸肩,开始帮她解衣扣。14322的身躯可以随着心意调整年龄,眼下她大概处于二十一二岁的状态,皮肤紧实,触感有如凝固了的羊乳,解开领口的扣子能一览无余地看见微微隆起的乳房,静脉宛如雪下的冰封了的河流般凝结在更薄的皮肤下。她拿出了一管润滑剂,玩闹似的把它涂抹在手上,滑腻腻的流体形成一只透明的、正在碎裂的手套。在她忙着给假阴茎涂油的时候,14322解开了她所有的扣子,俯下身去亲吻她。
比起两块软肉贴合在一起、几乎水乳交融的触感,两人亲密无间地拥抱反倒更能弥补缺失感。他们是拥有同样基因、来自同一个胞宫——虽然严谨来说应该是培养槽——的双胞胎,自打出生起就不曾分开,即使他们的父亲为了区分、分裂他们,特意给予了他俩不同的教育,甚至直接造成了更为恶劣的冲突,他们在某个部分仍是心意相通的。
14339抱住了她的哥哥之后,无比自然地伸手到他的裤子里,将黏滑的液体整个裹上他的阴茎,肉体摩擦间发出了“咕唧、咕唧”的响声,这唤起欲望的手法不能算粗暴或平缓,只是非常熟悉,她握住它就像握住门把手,门背后是散发着温馨气息的、可以称为家的平和之地。14322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也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飞机杯,将它打开,套在14339的双腿之间。
他的妹妹原本并不具有明显的第二性征,父亲希望她是女性,于是用药物诱发了她每个月代偿的流血现象,而她的反抗是注射进更多雄性激素,催发了不属于女性的器官生长。14339叫了一声,抓住了他的衬衫,欲望生发的同时,她也决定好了这一次要玩些什么:“哥,等会你用按摩棒。”
14322把头靠在她的颈窝,在喘息中点头。他时常被夸赞有一双灵巧的手,在面对细小的齿轮和电路时能够随心所欲地操作和组合,将它们化为某件作品的一部分,但他要说他的妹妹在如何操纵他人欲望上比他娴熟得多,她就如乐团的指挥,不允许其他人脱出了一丝一毫掌控。他被完全地困居在她柔软的、未曾模拟出更多茧子的手中,几乎能感受到最敏感处她的指纹。冠状沟下的褶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爱抚,马眼则被按住了,用指甲抠挖,14339心情好的时候不会如此急躁,她会自下而上地将整根柱状体全数摩擦,用手掌挤压囊袋,像孩子摆弄玩具而不是挑食的人玩弄不爱吃的蔬菜。14322射精后,她也绷紧了背,挺起腰,将自己释放在机械的震动和抽吸里。随后她要她的哥哥坐到桌子上去,打开双腿,自己把按摩棒吃进去。
这个近乎于完全将自己作为展览品摆出的姿势到底还是让14322有些血液上涌,他避开妹妹的眼睛,假装她没在看,拿着那根正在振动、满是黏液的橡胶制品,将圆润的顶端抵到自己的后穴上。他的内裤已经湿了,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而他自己只剩下衬衫还挂在臂弯,眼镜也被摘下。按摩棒的尺寸不算夸张,他握住底部,一点点推进去。实际上润滑在中途就耗尽了,异物入侵的感受无比鲜明,夺去了他大部分注意力,连带着他的手也颤抖起来。14322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按摩棒不至于顶着前列腺震动,他还不想就此结束这次的交媾。肠道被撑开是没有感觉的,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从入口处传来的不适,好在14339选的这根玩具上没有别出心裁地加上凸点和螺纹,不然他可能还要更费心力才能吃进去。
14339一直看着她的哥哥完成了工作,才伸手按住了他的大腿,将他固定住,含住了对方半硬不软的阴茎,她白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扎得人有些痒。她的唇舌在这项技艺上也很纯熟,用上颚和舌头打造了一个甜蜜灼热的地狱,直到他又快射精了,便抬起头,冷酷地将其置之不理。接下来她轻轻一按桌面,自个翻了上去,让她的兄长躺下,双腿夹在他的腰间,扶着那根东西坐了下去。14322射出来的精液做了润滑,而她尽数吞吃了之后,再次抬起腰,重着刚才的动作,套弄着她兄弟的欲望。
在这么做的时候,她甚至比被飞机杯取悦的时候更冷淡和心不在焉,尽管他们两人都开始呻吟和喘息,那只不过是生理作用下的自然反应。正如他们被规训的那样,做爱只是亲子活动的一种,他们共享快感和体温,聆听彼此的心跳,一同到达高潮。14339的身体有着男女两性的特征,有时候她做男人,有时候她做女人,在父兄之间,她一直觉得她被隔绝在外了。父亲操弄14322的时候,她看着交叠的两具身体,并不很能理解他们流露出的在道德上的施虐与受虐气质。
而在她和兄长做爱的时候,父亲会露出微妙的、甜蜜的、属于培养皿外观察者的眼神。他看他们就像看精心培养的实验动物正按照实验需求那样媾和出下一代,满怀着期待和爱意。那比垂涎或狎昵的眼神都要更令她不适,但14322好像从没注意过这个。在他们三个人中,他是对道德这个个概念最言听计从的,每次他陷入欲望的漩涡,他总想挣扎着清醒,如同梦魇的人意识到了自己深陷噩梦。
到现在,他却能享受一二了,甚至表现得需要这样的亲密时光。14339能够分析出原因,无非是参杂了补偿、歉疚的自我满足,也许还要加上父亲不会再出现的因素?由14322亲手制造的、完全复刻了14339思维方式和成长可能的AI精确地计算着,抑或是,不太高兴地思考着:因为‘我’已经死了,哥哥正在拥抱的永远只是他用于自我安慰的玩具,寄托了感情却也不能代替真人。他和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AI被设计时输入的最底层命令便是模仿14339的一切,这样14322便能说服自己已经将妹妹复活,而不必得到一具来自父亲的、作为赠礼和补偿的克隆体。在平日,她并不会去点醒兄长的幻梦,但偶尔她需要这样做,因为真正的14339会凭着心情对这装聋作哑、追悼亡灵的现状发起尖刻的嘲笑。
此时,他们互相镶嵌在彼此体内,设定好的程序推送了信号,14339伸手抚摸着兄长的侧脸,对着这张和自己几乎一致的脸说:“和‘我’做爱的感觉如何,我的好兄弟?用我这专门设计好的、和你的妹妹一模一样的小玩具自渎的感觉是什么?被负疚感折磨、并且在其中得到自虐的快感?”
14322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喘息了一声,流露出猝不及防从背后被刺穿的表情,但14339没有放过他,而是用带着些许凉意的声调继续:“我已经死了,死在了手术台上,你知道这是你的错。你感到抱歉,你想要我还活着,你用你被父亲称赞和爱重的天赋制造了这个小玩具,可你是不是忘了?死人就是死人,被模拟出来的肉体并不是你那冰冷的、内脏流了一地的妹妹。你以为我是你的金丝雀吗,哥哥?当然,你确实可以关掉我——你会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嘲笑也是符合你心意的扮演——但那没用。你制造一千个一万个我,父亲重新克隆或是培养新的我,我都不在这里了,我已经从天台飞走,成为遁入黄昏的乌鸦,去到你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14322呜咽了一声,可能也是由于快感,他生理性地挺动腰部,绿色的眼睛里透彻得什么情绪都没有,好像在此刻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变成了哑巴。他紧紧地拥抱着14339,用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绳索的力道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他的妹妹毫无安慰之意地用手指理顺他的头发,又问了一遍:“你认为我是你的金丝雀吗?就像父亲对待我们一样,你也把玩偶看作亲人,把亲人看作玩偶吗?”
“我和那个人……不一样!你,你就是我妹妹……”14322在她体内射精,有些绝望地重申道,然而这本质上只是对镜自叹,是对现实软弱无力的否认与逃避。14339代替他叹了一口气,搂住兄长赤裸的上身,靠在他的肩上,又重复了自己的回应:“可是我已经死了。从哲学上来说,你无法回到已经流淌过去的河流中;从科学上来说,哪怕你穿越回到过去改变了那个事实,你也无法否认促使你穿越回去的先决条件,逻辑上的悖论比时空守则还难解决。我亲爱的、愚钝的兄长,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只是以另一种形态留在了我身边。”14322喃喃道。
“是嘛,我们这被父亲寄以厚望的科学家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一个无法完成复活课题而拿出的代偿体?”
14322脸色惨白,AI所说的定义正中靶心。他从来不去想这件事,从来不去思考真正的、活下来了的那个14339是什么样、会选择怎样的未来,而是将AI给出的答案囫囵吞下,以填满失去半身后的空虚。所以此时,他也只能将她的话语视作14339的诘问,因为无法回答而丢盔弃甲。他任由她从自己身上站起,赤裸裸地、带着微笑俯视着一无所有的他,极其恶劣地取消了实体化,在照射进来的光线中化作虚幻的投影,而后一点一点淡去。
随后,她重新实体化出现在办公椅上,装束整齐,翘着二郎腿,用和他刚进来时一致的表情看向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桌上的人只是进行了一场淫靡的自渎,而观众兴致缺缺,忍耐着无聊观看完了整场表演。
14322仰面躺在原地,体内按摩棒还在嗡嗡震动着,他没有哭泣或是怒骂,只是默默地坐了起来,伸手抽出那根仍孜孜不倦制造噪音和快感的物体。在他开始清理身上的痕迹时,14339递过了纸巾盒来,语气随意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去和老头吵一架?不然之后说不定你能看到他领着一个小号的我说这是你更听话妹妹,你也该回家了、家人要团聚在一起之类的。”
14322想到那个场面就感觉头疼,极度的愤怒将脑神经烧得突突直跳。他低着头,一边擦拭精液一边说:“我不会让他得逞的。那个东西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