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镇是个平静的、治安良好的、属于中产阶级社区的城镇,相对其他工业或农业主导经济的镇子,较少的流动人口、优美的自然景观和便利的交通让它的房价在一众追求健康生活方式的中产家庭的追捧下,十年间攀升了近三倍。因此怀特太太认为,自己做的最好的一笔投资,就是鼓动丈夫从大城市搬迁到白松镇居住,远离过于喧嚣和拥挤的公寓和狭窄的门前草坪,她有了一个可以放下三个灶台的厨房和足够全家人消磨时间的花园,孩子们带着伴侣来看他们的时候,她可以从容地把每个人都安排得妥当,不必计较谁带的宠物要和老人挤一个房间。当然,丈夫在海岸城市购置的度假别墅也有那么多房间,但她还是更喜欢白松镇安宁、悠闲的生活气息。怀特先生不置可否,不过搬家后他的花粉过敏再未复发过,减少了在相应季节外出度假的频率与开销,怀特太太也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她在区里是个有名的热心肠,热衷于让这个社区变得更好,她关心每一个邻居家门前的步道有没有落叶和杂草,倾听每一位太太对子女和丈夫的烦恼与抱怨,同时也分享最新的鲜肉派配方和厨房清洁小妙招,去年她辞去了本地家庭杂志顾问的工作,不是她不愿意帮忙,而是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怀特太太抱怨克拉玛家的凯拉小姐过于急切地想要将杂志主题转向读书会的时候,她的丈夫坐在餐桌旁因为夫人们小小的勾心斗角微笑,这时候,她也就不生气了,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关于镇子上新搬来的博纳罗蒂先生和他的太太。
新住户的土地与上边的房子本来属于一位老绅士,但他的子女们因为遗产税的问题迟迟不能达成共识,到了最后选择的解决方式是把这栋承载了家庭回忆的房子卖出去,令人叹息的是,买下它的人也丝毫不在乎土地与房子的历史,在手续完成的半个月后就派遣了工人和设计师,将那块在镇子上数一数二面积的土地翻新,修建起了一栋二层的白色实木屋子。新的灌木和园艺装饰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房屋周围,但直到春去秋来,也不见搬家的卡车停在那栋新房门前。镇上人们的好奇已经过了顶峰,如今,得知了新邻居的姓名后,他们反而能矜持地准备邀请函,打算在感恩节前后正式认识一下这对夫妇。
理所当然,怀特太太要掌握讯息不必等到那时候,在卡车离开后的第一个周末,她就已经见过了博纳罗蒂太太,甚至买一赠一的,也见到了家里的男主人。如果她年轻个十岁,或许会忍不住夸赞他们面貌上的般配,暗自把邻居家的装潢和器具比较一番,但生活可不是光鲜亮丽的照片,她回来之后很是为他们叹息了一番,告诉自己的丈夫:“我们的新邻居是一对可怜人。”
“哦?为什么这么说?”怀特先生专注地看报纸,在喝咖啡前抽空问了一句,准备倾听自己太太堪比私家侦探的细节观察和有如煽情作家的联想能力得出的结果。
“你听我说,本尼,昨天早上我给花园浇完水之后,准备了一束姜兰去拜访他们家。我想九点钟比较合适,因为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无论哪位夫人都已经结束了早晨的家务活,聊一个或半个小时后,我们可以悠闲地道别准备午餐。当时我慢慢走过他们家的花园,他们的玫瑰开得可真漂亮,我还看见了面积不小的家庭菜园,它们被布置得很和谐,我多花了几分钟欣赏才敲了门。本尼,你知道我更多同女人们打交道,所以看到门后站着的是博纳罗蒂先生的时候,我吃惊极了!昨天可是周一,我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在家休息,没有出门上班。我寒暄了几句,为打扰了病人致歉。但是…你见过他了是不是?他看起来真年轻,那乌黑的头发和神气的绿色眼睛,简直像个电影明星!真是个英俊的人,我得承认我可好多年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脸啦。”怀特太太愉快地插入了对美好画面的回忆,而她的丈夫轻咳一声,说:“西莱斯特·博纳罗蒂先生已经四十岁了。”
“天啦,四十岁!我敢保证,他就算六十岁了也还是那么帅气,美人该有点特权。他没有接受我的道歉,而是向我解释说他在家工作,然后邀请我进去喝杯茶。你记得上个月戴安娜给我们看的那套照片吗,博纳罗蒂先生的家就是那种很温馨的浅色风格,壁纸和地毯都是崭新的,家具也擦得闪闪发亮,而且他们家的坐垫和餐具都是成套的,多美丽的家呀——如果以后我们要装修,我也想试试碎花壁纸和双层白纱帘,本尼,你真该听我的换掉我们的旧沙发,不是所有真皮沙发都适合摆在家里的——他们起居室的窗户又宽又高,上午阳光射进来的角度刚好照在桌上花瓶里的橙色雏菊上,从座椅上可以舒舒服服地看到外边的秋千架和花坛。我们的新邻居待客用的红茶和砂糖都是外国货,饼干新鲜出炉,撒的糖霜还没化,桌垫的钩针我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的,花样也很时兴。唉,多么惹人喜欢的屋子!”
“听起来博纳罗蒂太太是个心灵手巧又勤劳的人。”怀特先生随意评价了一句。
“不,不,本尼,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他们是可怜的一对的原因了。这些家务活全是博纳罗蒂先生做的,他端上茶坐在我面前听我夸奖他太太制作饼干的技巧时,表情还有点羞赧,解释说,这些饼干都是他烤的。我问,您的太太不爱好烹饪吗?他说,他只是不想我误解这些水平欠佳的作品属于她。这时候我有些觉得不对劲了,我已经坐下来快二十分钟却还没见到博纳罗蒂太太。按理来说,就算一开始没有听见客人上门,也不该让丈夫单独招待女客,这完完全全不礼貌,不过,我本来也不该就这么接受邀请的,实在是博纳罗蒂先生给人的印象太好了,本尼,你认为呢?”
“他的确是一位交往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怀特先生摸了摸下巴,回忆起了周五傍晚在区公所同那位先生的交谈,“博纳罗蒂先生是做股票和私募基金代理工作的,但他可不像我们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人那样见缝插针地要人买他们的基金。我们当时没聊太久,不过要是有机会我很愿意同他多探讨投资和金融问题。”
“噢,你们男人都爱聊这个。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博纳罗蒂先生也对编织有研究,我同他聊那块桌垫的针脚聊了很久,一开始我想这总该是他太太的作品了吧,可他仍然说那是他在搬家前做好的,甚至就连所有的窗帘和家具都是他挑的。我吓了一跳,才总算有点相信是博纳罗蒂先生在做家里的家务了。不过我也很难开口问他的妻子上哪去了,万一这是做丈夫的自己的爱好呢,我可不愿意说出的话听起来像指责,而且同博纳罗蒂先生聊天确实非常愉快,他在钩针上的研究可真高深呐,如果他愿意成为家庭杂志的顾问就好了(这时候怀特先生不小心笑了一声)噢,瞧我,我在说什么,”怀特太太也笑了,“我不小心沉迷进去了,他在花色和配色方面给了我很多启发。”
“你忘记了你一开始要告诉我的事。”怀特先生柔和地把话题牵回来。
“是啊,老毛病,我该先说那位太太的。”怀特太太斟酌了一会,最后还是上了年纪的人那种伤春悲秋占了上风,她叹了口气,说,“我们聊到一半,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博纳罗蒂夫人从楼上下来了。她穿了一件老式的白色睡裙,就是二十年前我给安妮买的那种光是蕾丝就有三层的裙子。单从衣服上来看没什么不体面的,但是她没有穿鞋,没有穿袜子,披散着头发,看见了丈夫在招待客人,一句话没说,像是个…像是个幽灵,径直从会客室门口走过,到厨房里去了。如果不是做丈夫的道歉说他要离开一会,我会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怎么会有人无礼到这个份上?而且,她给人的印象可太深刻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我得做个诚实的人,博纳罗蒂太太是个标致的美人,美得让人不安,同她的丈夫坐在一起反倒不相称了!即使她比博纳罗蒂先生要年轻——我猜她只有二十多岁——她的丈夫看起来都更有生气些。她同他们的屋子也不相称极了,活像个摆错了地方的洋娃娃。等博纳罗蒂先生把她从厨房带回来,他已经给他的妻子穿上了鞋袜,披上羊绒外套,向我介绍说,他妻子的名字是萨尔维娅·博纳罗蒂。博纳罗蒂太太一直在看桌子上的花瓶,同时微笑,就像画里的人从墙上走了下来坐在你旁边,可真吓人,我都怀疑她会不会喘气。”
怀特先生抖了抖报纸,问:“她之后完全没同你们说话吗?”
“她和我打了招呼,但是…本尼,也许你已经听出来了,这位太太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她打招呼的时候虽然看着我,但我觉得她压根没看见任何人,她那双蓝眼睛看起来完全没在笑。不过博纳罗蒂太太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好听的,打完招呼后,她问博纳罗蒂先生,他把他们的孩子藏哪去了。”
“他们有孩子?博纳罗蒂先生没提起过。”
“噢,他们有一个孩子,才出生不久。毕竟由丈夫来介绍家里的人口有点奇怪不是吗?我想那天博纳罗蒂先生也不好多说吧。他对他的妻子很好,或许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她已经疯了。博纳罗蒂先生之后告诉我,他和他的妻子在相恋后分开了一段时间,就是那段时间里,她害了病,她的家人抛弃了她,而他在他们把她送到疗养院后,仍然坚持向她求婚。结婚后为了博纳罗蒂太太的精神健康着想,他彻底地放弃了原有的工作,带着她搬到了白松镇来,就是听说了我们这儿的风景和湖水具有疗养的作用。”
“那是当然,是该让病人多看看自然风景。”怀特先生赞同道,“不过这样的话,难道照顾孩子的事也是由他来做吗?”
“是呀,我建议他找个佣人,如果没有门路,我也可以帮忙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人,但博纳罗蒂先生婉拒了,他说他不愿意让外来人刺激到萨尔维娅的精神。当时,他的妻子问他们的孩子哪去了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对劲。博纳罗蒂先生先从袖子里变出了一朵玫瑰放在了他妻子的手里,然后特别温柔、简直叫人感觉有点耳朵发麻地说,孩子就在玫瑰的花苞里,像拇指姑娘那样安然沉睡着。博纳罗蒂夫人看了他一会,直接把那朵花捏碎了,花瓣全丢进了茶杯里,说:‘你不该把房门上锁,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了吗,西莱斯特,那是我的东西,和你一样都是属于我的。你能把孩子藏到哪去呢?我会剖开来找,连你也一起剖开找。’就是听到这样可怕的话,我才确定了这位夫人不是在接人待物上被娇纵得过头或者是性格上过于天真,而是确实疯了。她的丈夫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她突然的变化,我是说,坏的那一面,他很熟稔地握住她的手,把餐刀拿走放在一边的托盘里,说:‘亲爱的,你当然可以,我等一会就陪你去花园,好吗?我们还有客人在这里。’之后博纳罗蒂夫人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座位上有个活人而不是个装饰品,对我的笑容完全和之前不一样了。太吓人了,本尼,我就像亲眼看见石头雕塑披上人皮变成了人!她说的话、做的事都和之前判若两人,就好像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那样,亲切地向我道歉,说她早上起来有些头晕,刚才只能由男主人招待我。之后同她交流比同她的丈夫交流还要顺畅,我都没意识到我说了什么,她说她要先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聊安妮的第二个孩子了。博纳罗蒂先生更是隐形了一样,只安安静静坐着听我们说话。博纳罗蒂太太走后,我都以为我才是中邪的那个人,因为我没发现时间就和被老鼠偷吃了一样过了半个钟头!我和她竟然聊了那么久!”
“这么说来,那位太太还能认得人、如常人一般生活?”她的丈夫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沉浸到她讲述的悬疑氛围里,反而关心起了其他事,怀特太太可爱地撅了撅嘴,但还是回答了他:“仁慈的上帝知道!看博纳罗蒂先生的态度,他就像母亲照看孩子那样照看他的妻子。我们在聊天的时候,他在把布朗宁蛋糕切成小块,然后请他的妻子赏脸吃掉,为她斟茶倒牛奶,我可算知道他是怎么能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了。你要是在那,也实在对这位先生自然的动作没话说。博纳罗蒂先生没说他太太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我猜比劳伦斯太太的神经衰落要严重得多。他包办了家里所有大事小事,并且还挺乐在其中的,他说他爱他的妻子的时候,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的模样。唉,多么痴情的人!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他们今后的生活,尤其是博纳罗蒂先生告诉我,他完全不打算请个保姆照顾孩子的时候。”
“他们的孩子……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和我说过,遗传性的家族精神疾病相当顽固,难以治愈,像纠缠不休的诅咒,难道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表现出什么症状了?”
“听听你说的鬼话!上帝保佑,才不是这么回事!博纳罗蒂先生说过那是个继承了他们各自血脉的好孩子,我担心的是做母亲的那一边。我们喝掉一杯茶之后,我问留下来招待客人的丈夫她要找她的孩子做什么。你不知道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听见什么骇人听闻的回答了,哪怕没得病,也有母亲会在晚上把孩子掐死或者压死的,因为‘一不小心’和‘睡得太沉’。但好在,博纳罗蒂先生只是说,她同他在用什么喂孩子方面产生了一点分歧。我劝这个新手父亲说,不要拿奶粉喂孩子,也别用麦片和玉米糊,两个月大的婴儿该多喝母乳,最次的选择也该是羊奶。但博纳罗蒂先生摇摇头,解释说,萨尔维娅想要喂孩子吃肉汤,她认为这样喂养大的孩子才有足够的力气和胆量,而他试图阻止她给孩子灌汤,所以才闹了矛盾。我可真有点恼火啦,多不负责的母亲,才一两个月的婴儿根本没法吃肉汤,那些东西只会害了孩子。我严肃劝告了他,一定要让做母亲的亲自喂养孩子,这样才不会导致孩子夭折。有多少无知的母亲用奶粉喂孩子,就像给小猫小狗喂食,结果平添了小小的坟墓啊。博纳罗蒂先生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唉,他也不容易,我简直没法想象,等孩子再大一点,做父亲的要怎么看护那个小天使,养孩子可比男人们想象得要难。不说别的,深夜他们闹起来要吃要喝要玩耍的时候,只凭他一个人要怎么安抚和收拾残局呀。”
怀特先生虽然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没有亲自照看过任何一个孩子,他见到的婴儿全都是乖巧可爱、健健康康的——却也能想象一个丈夫支撑这样的家庭该有多大压力,不,当然不是指亲历亲为照顾病人和婴儿方面,而是经济方面。男人们老早就计算过要完完整整得到土地和上边房子的所有权以及后续相应的改造费用,那是个让人看起来就肉疼的数字,而现在博纳罗蒂先生的家里还有一个离不开人照顾的病人,或许这位先生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富有,而有钱人的怪癖各式各样,只是想要做女人该做的活又算什么?怀特先生未卜先知地点头,赞同道:“博纳罗蒂先生迟早会找个仆人来帮忙的,那样才符合体面呢。”
即使在白松镇这样保守的社区,麦琪的父母也足以被看作保守党派宣传的典型。他们在固定的时间吃饭,按照日期区分午餐食用鱼肉或牛肉,从未错过任何一场礼拜,十年如一日要求麦琪不要忘记在用餐和睡觉前做祷告,这样的家庭不喜欢改变和创新,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一成不变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趣,能把人逼疯。就在她打定主意要做一次坏孩子之前,学校的新老师,来自费城的珍妮小姐,组织了一次参观动物救助站的活动,她从中得到乐趣和馈赠——借以善事的名义,她拥有了一只可爱的斑点狗,她给它起名叫波波,感觉就像自己有了孩子或者兄弟姐妹一样。每天放学后她都要带着波波从镇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这多出来的活动量和亲近花草与新鲜空气的机会让孩子脸颊染上红晕,不再一到雨天就心情郁郁,她的父母为此将领养小狗这件事视作上帝的福音。因此,麦琪在失手松开了波波的狗绳时,焦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膝盖高的小狗欢快地、像是追逐着猎物似的冲进了灌木丛里,麦琪眼睁睁看着它钻进围栏,消失在浓绿之中,也顾不得礼貌和礼仪,忙不迭地跟着钻进了邻居家的围栏。
她知道这座花园属于镇上新搬来的博纳罗蒂一家,有段时间,麦琪家门口的路每天来来回回都是绿化工人和园艺师,她和其他孩子们眼看着荒芜的草地成了错落有致的园林,但还没谁有幸跟着父母一块拜访过这户人家。眼下,麦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追着兔子的爱丽丝,在陌生的、错综复杂的、枝干和树叶缝隙构成的道路上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开得正盛的蔷薇花丛里。意识到疼痛时,麦琪忙着忧心波波是不是也被花枝上的刺划伤,没注意到疼痛的来源不是身旁的植物而是地面坚硬的石子,这里所有的玫瑰花都被剪了刺。她扯了扯裙子,矮伏在地上,小声的唤着小狗的名字,这座花园被规划得太密实,花丛与灌木之间的距离只够安排下给水的管道,小姑娘艰难地、小心地不去折断植物,她在心里对邻居道歉,希望他们不要发现花园遭了破坏。
不过,不使用暴力手段想要离开这些植物的桎梏实在有些困难,她狼狈地一点点移动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其他响动,但拨开花茎和树枝,麦琪失望地发现晃动的白色色块不是自己的小狗,而是一条裙子的下摆。裙子的主人半躺着,黑发水藻一般铺开,像是睡着了那样闭着眼睛。麦琪蹲了下来,屏住呼吸,一半是因为她不敢让花园的主人发现,另一半是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在此之前,在这个孩子的心里戴着美貌这顶桂冠的是珍妮小姐,但现在她认识到自己擅自为老师的面孔添加了好感的滤镜,原来老师的脸并不那么好看。她知道要做一个好孩子的话,现在就得走出灌木丛,向花园的主人道歉并解释自己的行为,获得原谅后再请求帮助,但麦琪完全没有照做的意愿,她只想继续蹲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地看她。
天不遂人愿,麦琪没能看多久,从一棵月桂树下走出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叫她想起电影里出现的学者或老师一类的人物,不过,比起威严,他拥有的亲和力更多些,如果麦琪的文学课是他来教,她一定会忍不住在假期里多读许多书以博取这位老师的注意。他看起来比麦琪的父亲要年轻许多,这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是不是博纳罗蒂先生呢?听母亲说,新邻居的年纪只比父亲小五岁,麦琪觉得这位先生可不止比她父亲小五岁,尤其是他手里正拿着一束花,用手帕小心地包着,脸上满是恋爱电影里男主人公那样期待的神色,简直像个等待约会的毛头小子。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脚步轻快,走到了闭目的女人身前,半跪下来,戏剧化地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我的小小姐,久等了。”他把花束献了上去,念了一句麦琪听不懂的话,但其中热烈的情绪无需理解也能明白,他是在向心上人表白。家教甚严的小姑娘不免面红耳热,在她的家里,父亲和母亲最亲昵的举动不过是握手和贴面,也从未有过炽热的情话,母亲会批评镇子上带了男友回家的姑娘们手挽着恋人的手在街上散步太过轻浮,而现在,她正要目睹被禁止去观看的书籍或戏剧中男人向女人示爱的景象。
偷窥带来的羞耻感抵消不了涉足禁区的刺激,麦琪悄悄在心里想象他们接吻的画面,从同学那借来的杂志里,她看到难舍难分的情人们依偎在一起,充满性暗示的姿势和表情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看到长发的女人像是被吻醒的睡美人那样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微笑,手指抚摸过玫瑰,暗自在心里猜测:她会说什么呢?会感动到流泪吗?还是因为爱人的礼物红了脸?然而呈现在她眼前的全然不是任何一种,女主人只端详了那束开得热烈的花一会,就把它随手搁置,坐了起来,仿佛野兽嗅闻领地内的新生物般慢慢凑近他,问道:“肯尼斯,你刚才去哪了?”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我去拜访我们的邻居了,亲爱的。你还记得吗,住在枫叶街的怀特太太,她上周来做客的时候带了她自己烤的柠檬塔,我得回礼呀。我切了五份今天早上你选的布朗尼蛋糕送过去,她太热情,多留了我一会。”
女主人发出似是惋惜或单纯叹息的声音,麦琪看到她把手放在男人的手上,相较于她的丈夫,女性的手显得那么纤弱无力,又过于养尊处优而全无瑕疵,这几乎是所有文学作品中描摹的女性柔美之典范,但比起关节形状或皮肤颜色的区别,两人更显著的差异是只有男方的无名指上戴了戒指,在日光的照射下它仍旧能发出闪亮的火彩,想来克数相当惊人。
“别撒谎,你难道不是——带着孩子去邻居家吗,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给孩子喂肉吃?它应该学会爬了,你看,它从婴儿床上掉下来的时候在大哭大闹,我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它为什么要在不该哭的时候哭?它还那么小……那么小就离开我!它长不成我的孩子怎么办?我要把它埋在花园里,变成一团肉,变回它本来的样子。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啦?”女人轻声絮语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悦耳动听得像是有紧抓人心的魔力,但根本无法理解前后文的关系,她的声音和神态都带着一股令人心醉的甜蜜感,可越是仔细聆听和观察,越能透过这薄薄一层的美丽表皮察觉到底下的癫狂与错乱。肯尼斯握住了她的手,和缓地解释:“您想到哪去了,我们的孩子好端端地待在床上,没有谁要带走她。我也并不是要阻止您,小小姐,您的孩子总是会如您所愿成为一个健康又强壮的人的,她当然需要您的照料和关注,就像玫瑰需要您的灌溉和修剪。但不是现在,不是这个时候,您忘啦,萨尔维娅,您现在还害着病呢。您的胸口总是肿胀疼痛,每天都需要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您得先顾好自己,没有什么比您的感受更让我关心的了!”
与此同时,孩子看到男人向着他的妻子伸手,灵巧地解开她胸口的束带和纽扣。萨尔维娅十分不遵循当下礼节地赤裸着胸脯,没有穿着束身衣和胸衣,她的裙子领口开得很大,解开束带后肩带自然而然地滑落,露出凸起的肩胛骨和锁骨,以及过分洁白的上半乳房来。肯尼斯轻轻地托起她的左乳,姿态恭顺地贴近,语调带着轻微的哄劝:“您看,您胸口的布料已经被濡湿了,请让我为您清理吧。等一会我帮您把它脱下来,现在我们先做前面的工序。”
相比于饱满的乳房,男人的手仿佛枯干的树枝,他缓慢自下而上地握住乳房的根部,像是将果酱从裱花袋里挤出那样小心翼翼用力,尽管如此,他的指尖还是陷入了女人柔软的脂肪中,看起来就像麦琪的母亲制作苹果派时和面的手。他也确实再次揉捏着这团肉块,像是在玩弄,但却有些规律。或许当真如此敏感和疼痛,萨尔维娅张开嘴唇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叫声,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男人已经先发制人地吻在她的胸口,随后含住了乳头吸吮着溢出的乳汁。麦琪看到他就像主动地陷入了另一个人的身躯中那样被女人垂下的头发遮蔽了面孔,尽管不能看清细节,孩子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这一幕画面的私密与悖德,感觉脸上就像要烧起来了似的那般热。她知道做了母亲的会用乳汁喂养婴儿,也见过保姆使用挤奶器来为小主人存储更多食物,可现在取代了孩子位置的是个成年男性,他就像当真需要奶水的孩子那样不断吞咽着妻子的乳汁,直到萨尔维娅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推开了他。肯尼斯完全没有羞耻或羞赧的模样,而是坦然又讨好地、带着更加灼热呼吸地吻上女人的唇,他们的亲吻那么紧密,仿佛两只野兽在夺取食物,实际上发生的却是男人将口中的液体渡了过去,他们的唇上都留有白色的痕迹。麦琪看见了肯尼斯在亲吻后用手指指节拭去残余的液体,低着头问他的妻子:“您感觉怎么样?现在您的胸口还痛吗?”
“不……不。但是我本不该痛。肯尼斯,你不该用羊奶喂那个孩子,那种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她得从小适应吃肉,如果是我的孩子的话,她是可以长大的,不需要所谓的文字和知识……你想养一只羊羔吗?食草产奶,皮毛和骨肉都可以被用掉的羊?”萨尔维娅像是石榴崩裂露出内里般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语调带着些故作忧郁的惋惜,“你很爱你的孩子——只要还是个孩子。可孩子会被你养成羊的。”
“您误会了。”肯尼斯没有在意妻子变幻莫测的言语和阴晴不定的情绪,他继续对另一只乳房施力,将脸贴在她的胸口,高耸的鼻梁压得乳房的弧度变得扭曲,“我爱的是您啊,即使那个孩子——那也因为是您生下来的。您的误解叫我的心都碎了……亲爱的,女孩子就该是被溺爱着长大的,一如您小时候,您的祖父怀着的也是我这样的心情吧?”
仿佛看见了什么滑稽戏似的,女人全然不像麦琪平日所见的夫人们被丈夫逗笑那样地笑起来,她的笑声里好像含了金属,叫人感觉胸腔被什么东西刺透,若是一个敏感多思的人在这里或许能给出答案——这种嘲笑带着触之即死的毒液,没有给听者留下一丝一毫自我安慰的余地。萨尔维娅笑够了,等她的丈夫吮吸完另一个乳头,慢悠悠地说:“好吧,我原谅您把孩子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这件事了,看在您如此努力取悦我的份上。”没等肯尼斯说什么,她推开了他,站了起来,一手挽着肩带,指了指他带来的那束玫瑰:“别把它插在我的卧室,它们开得还不够艳呢。”
“好的。”肯尼斯温顺地回答了她,在跟上妻子还是处理玫瑰间犹豫了一瞬,而他的妻子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像是清晨被阳光照射到的雾气消散在草木中那样消失在了花园里。男人也站了起来,这时候麦琪才真正认识到这位先生身形有多么挺拔,之前他一直躬身在女人身旁,和她见过的夫妻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同,丈夫不再像支撑家庭的梁柱那样挺立,反倒完全顺从着妻子的意见。眼下肯尼斯的样子更符合麦琪对一位绅士的想象,同时,本能地对那位妻子的畏惧也让这份想象变得可靠,毕竟对比起来,向家庭中的男性求助更符合当下人们的认知。只是,她才做了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事,怎能如此厚颜无耻地出去请求帮助呢?可要是不出去,她已经意识到独自一人在这里寻找波波是件过于困难的事——尤其距离午餐不会很久了,她不敢拖到母亲来找她的地步。
或许是深呼吸的幅度太大,麦琪看到肯尼斯先生在拾起花束后向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他的表情一开始有些疑惑,但马上宽容地微笑起来:“看来有一位小客人在这里。”
她磨磨蹭蹭从藏身的灌木从中挪了出来,低着头,等待着邻居如父母责备自己时那般说出或是失望或是严厉的批评,然而她眼前一暗,肯尼斯先生蹲了下来,轻轻地为她拂去身上的叶片,就像对一只走失了的幼猫那样和缓地说:“您是迷路了吗?您到了我家的花园里来,是想要看一看开的花,还是对里头的样子好奇呢?”
“抱歉、抱歉……我的狗,先生,它钻到您的花园里来了,我只是想找回我的狗……”麦琪在他和蔼可亲的安抚下还是抿了抿唇,才继续道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噢,您看到了。哎呀,您是个好奇的孩子呢,我不会责怪您的。”男人微笑起来,即使人到中年,他绿色的眼睛还是闪烁着叫人浮想联翩的神彩,“孩子的好奇心值得鼓励。您愿意听我说吗?请不要觉得您看见了什么不符合道德要求的事,女人生育之后乳房会鼓胀,分泌乳汁,用它来喂养婴儿,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有时候孩子的胸部也会这样。小甜心,你想知道你的会不会这样吗?”
麦琪感到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该拒绝,肯尼斯先生怀着鼓励的眼神叫她有些愧疚,因此心里拒绝的力道不那么么强烈——拒绝了的话,肯尼斯先生不愿意帮她找回波波怎么办?她卡在那儿,等待着判决似的抬头看向他,而男人早有预料似的,加上了另一道解释:“别担心,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作为交换,我会给你很多糖果和布丁,你喜欢焦糖口味的布丁吗?还是撒上可可粉的?等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到屋子里去吃。”
女孩想到了被母亲锁起来的零食柜,还有只在节日才能吃到的蓝莓馅饼,她又因为自己的贪食而羞怯了,不过,也正因此她点了点头。肯尼斯伸出双手将小姑娘搂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灿金色的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将它推进麦琪的嘴里:“好孩子。不用紧张,很快就结束了。”
他的手轻轻地、就像解开他妻子的衣带那样,解开了麦琪裙子的纽扣,裙子下是一件浅黄色的绸缎衬衫,丝滑柔软的布料也顺着男人的手指流淌,离开了麦琪的身体,她颤抖地挣动了一下,虽然没有人教育过不要在医生和父母外的成年人面前裸露身体,本能还是在警告她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对劲,然而肯尼斯的拥抱仿佛一张致密的网,他的手又温柔且温热,即使被抚摸了胸口,麦琪也找不到特别坚定的理由推开他。接下来,他开始像他对妻子做的那样,揉捏挤按着孩子的乳头,对于十一岁的女孩来说,尚未发育的乳房也具有足够的敏感度,她努力摇着头,像是要把脸上的热度摇下来似的。肯尼斯先生离她太近了,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木质古龙水的味道,这让她更直观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成年男性禁锢,她的手紧紧抓住肯尼斯的衣袖,开始试图推开他,不过那双唇也落在了她身上,被啃咬和吸吮的感觉一下子传递到了全身,她僵立在原地,看着肯尼斯用舌头舔舐自己的胸。还不能称为少女的、孩子的皮肤柔嫩得像春天新发的芽孢,可怜兮兮地在几次玩弄后红肿起来。男人一边亲吻和亵玩着,一边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拨开包裹住双腿间器官的布料,用拇指碾压着女孩的阴蒂。
麦琪叫了一声,被人触碰到私密处的触感极大地点醒了她的危机意识,可从双腿间弥散开的感觉和肯尼斯抓住她的力道一样强劲,孩子带着泣音摇头,不断地请求他停下,但肯尼斯置若罔闻的继续着,他玩弄指尖那点软肉的技术炉火纯青,很快从指缝里溢出的湿意让这个惯犯明白女孩的身体已经准备到了哪一步。抱起一个十一岁孩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坐到了之前萨尔维娅的位置上,解开了皮带,麦琪只顾着哭泣,直到双腿被分开、阴道口被塞进了坚硬的物体时才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肯尼斯抓住女孩的腰把她往下按,在她耳边带着笑意安慰道:“别急,小甜心,我很快就去帮你找你的狗狗,它肯定会没事的,只要你乖乖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麦琪来说比噩梦还难以形容,几乎只有疼痛从下身的入口灌入,她像是被逼着奔跑,在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才从疼痛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快感。抱着她的人不断地发泄着积攒的欲望,扯着女孩金色的头发,遗憾地想着可惜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伤口。退出女孩的阴道的时候,他在她大腿和小腹上射精,避开了衬衫的下摆,毕竟第一次经受这些事的孩子没那么多对父母撒谎的经验,他得帮他们扫尾。不过,教导之后,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躲开父母和保姆的观察,他们会吃下或者舔掉他的精液,他看了抽抽嗒嗒哭泣的麦琪一眼,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可不是个聪明孩子。于是,他拿出手绢慢慢地先擦干净她的眼泪,然后才是自己的精液。做完之后,他抱着还赤裸着下身的孩子说:“别哭了,好孩子,你做得很好。来吧,穿上衣服,我们去找你的狗狗,然后我们可以去餐厅吃点甜点。我会和你的妈妈解释你为什么午餐迟到了——你和你的狗帮我找到了花园的钥匙,我请你品尝了美味的点心,对吗?”
“我、呜呜……不……”麦琪抽噎着摇头。
肯尼斯宽容地、感到好笑似的咧开嘴:“那你要怎么和她解释呢?你偷偷溜进了别人的家,还偷看、偷听了邻居说话?我知道黛比太太是个品德高尚、厌恶偷窃和撒谎的虔诚信徒,她会原谅你吗?还是关你的禁闭呢?来吧,只是保守一个秘密,这对你和你的小狗都好——你说她会喜欢给家里带来麻烦的宠物吗?”
女孩沉默地摇头,肯尼斯知道她不会多嘴多舌了,奖励似的给了她一个吻:“这就对啦,走吧,走吧,我来帮你穿衣服。”
“薇诺妮卡,薇诺妮卡!”
扎着双股麻花辫的女孩回头,看见是维斯达家那个讨人厌的男孩,她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不喜欢雅克·维斯达,还有和他玩得好的几个孩子们,不是因为街区战争——他们默认争夺板球训练场和阅读室的竞争与薇诺妮卡·博纳罗蒂无关,她是镇子上大人们最喜欢的孩子,只要她一开口,什么努力都会打了水漂——而是因为雅克·维斯达曾经在社区感恩节献唱彩排时,故意在她面前嘲笑说,她有个疯子母亲,原话是:她们家晚上能听到有人在狂笑和大哭,这还不能证明她妈就是个精神病吗?
当然,这话没什么错,在白松镇上,博纳罗蒂夫人是个需要丈夫照料的精神病人这件事人人皆知,可作为她的女儿,薇诺妮卡异常厌恶这些讨论的下半部分,那些夫人们总会在看了看她和她父亲之后,摇着头叹息,可怜的博纳罗蒂先生,只是说万一,他的孩子也遗传了那些疯病……十岁的女孩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些似乎全然出自善意的目光,她只能努力去做一个规则内的、优秀的、值得被夸奖的好孩子,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个潜在精神病患。她从未将相关的思考与父亲分享,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越是涉及了母亲的事情,越该保守在心里。
她的母亲萨尔维娅·博纳罗蒂和父亲肯尼斯·弗莱明年龄相差了十六岁,仅从外表上来看,母亲年轻得有些过分,也缺少属于母亲慈爱宽和的气质,甚至还有些少女般的天真无邪;而她的父亲则已经能从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细纹和不再饱满的脸颊反而更给他增添魅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由父亲小心翼翼、像是呵护稍一剐蹭就会留下印迹的艺术品那样侍奉着母亲。她听父亲说起他们的过去时,总感觉像是在听一个润色过多的童话故事,里面有穷小子和千金小姐、跨越阶级的爱情和皆大欢喜的好结局。父亲在餐桌上含笑为她讲述过去他如何绞尽脑汁找到能讨母亲欢心的礼物,又费了多少心思才悄悄把它送进庄园里时,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正切开盘子里的肉排,虽然同样带着甜蜜的微笑,盘子里倒映的可不是正在听人说话的脸。薇诺妮卡见过太多次父亲热烈地表白而母亲听完后不给丝毫回应、并且安之若素地指使他做这做那的景象,哪怕去邻居家做过客,知晓正常的夫妻关系是什么样的,这样失衡的家庭关系在孩子看来也再正常合理不过,除了萨尔维娅所拥有的天生就适合被人捧在手心的骄纵气质让人对她的待遇无话可说外,还因为她的母亲是个不能容忍他人违逆她的疯子。
自薇诺妮卡有记忆以来,她就没从母亲蓝色的眼睛里看到过慈爱或关心,真正在家庭中承担养育孩子责任的是她的父亲,在父亲为她擦拭身体、喂食、陪伴玩耍的时候,萨尔维娅只是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女孩脖颈和胸口。肯尼斯忙碌于工作和家务,忘记了给生病的女儿锁上房门那一次,她醒来看见母亲坐在她床头,正握着她的手腕端详。看见她睁开眼,也只是用冰凉的手抚摸着她脉搏过于激烈的部位,不知在向谁提问:你能握起刀吗?不能?瞧啊,多脆弱的小东西,脸色苍白,手脚无力,我早就说过不该给孩子吃没营养的食物……她被吓得一动不动,直到父亲冲了进来,他紧绷的脸色在确认了妻子还没有对孩子做什么后稍微缓解,而女人幽幽地看着他半跪下来一边献殷勤一边请求她将注意力回转到自己身上的举动,伸手抓住了男人的下颌让他闭嘴,不容置疑地宣布:“她得开始接受我的教育。”
这就是薇诺妮卡每天放学后几乎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或答应同学邀约的原因,也是她深重噩梦的起始,萨尔维娅的教育意味着毫无隐私的生活、被她的控制欲剥夺外出的自由和悖逆人性的训练。她有些烦恼地盯着快步跑着挡在她面前的男孩,思考用什么理由把这家伙打发走,而雅克·维斯达丝毫不会看人脸色,大声嚷嚷道:“薇诺妮卡,你干嘛走那么快!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讨论给霍克小姐送什么礼物吗!”
“我和瑞雅说了,买礼物的钱我出一半,今天的讨论就不参加了。”薇诺妮卡站直了身体,借着女孩的发育优势俯视着雅克,“如果她忘记告诉你们,那麻烦你帮我转告其他人,我提前回家了。”
雅克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但上一个试图用力气和体型改变女孩心意的人被父母狠狠揍了屁股还要上门给博纳罗蒂夫妇道歉的例子尚未从孩子们记忆里消退。他本来是想邀请薇诺妮卡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的,白枫镇上的男孩们都或多或少地想要接近这个外貌出众、气质独特又有些神秘的女孩。由于博纳罗蒂夫人病情的缘故,他们家很少举办聚会,也不太请邻居上门,同社区的其他人都维持着相当礼貌的距离,这一点上,薇诺妮卡完美地继承了她父亲仅仅用言语就能掌控与他人来往的尺度的能力,又同时学会了她母亲与生俱来地如何使用出众外貌的做法。男孩失落地看着薇诺妮卡一摇一晃的黑色发辫,她几乎像是古老童话里描绘的来自森林的小仙子,仿佛一抹会发光的亮色落进了浓绿的花园里,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和往常一样,薇诺妮卡穿过松木和鹅卵石拼凑的小径后,看到的是正在为屋前金盏菊与绣球花浇水的肯尼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和在家里父亲有两个名字,并且父亲还想方设法为母亲称呼他为“肯尼斯·弗莱明”做解释,她听说过最合理的揣测是男方入赘得到财产后改了名,不然他哪里需要坚持娶一个疯女人呢。作为这个家的成员,薇诺妮卡并不认可这个恶意的想法,因为她再明白不过,父亲有多爱母亲。去年复活节时社区举办的烧烤大会上,母亲难得的同意了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几乎从未有过全家出游的经历,薇诺妮卡兴奋得差点整晚没睡——她非常喜欢别人暗含艳羡地夸她“有个完美的好爸爸”时的表情,可以名正言顺地炫耀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她已经想好第二天要怎样挽着肯尼斯的手让其他人都知道,她的家庭完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幸。但是,活动全程,肯尼斯只顾着看顾母亲用餐,守在炭火边,就差没把食物喂到萨尔维娅嘴里,而母亲则是一贯漫不经心地轻飘飘扫过在场所有人,对旁人的搭话挑拣着回答,完全无视了话语里的陷阱和花招,用前言不搭后语来击退好奇的看客。面对街区其他孩子的窃窃私语,薇诺妮卡羞窘极了,这下她有一个疯子母亲的事实再度被展现在同学和邻居们面前了,在伤心于父母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同时,她也对肯尼斯不惧他人眼光和评价的爱感到敬畏。尤其是,肯尼斯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向母亲搭讪的男人的时候,她完完全全崇拜起这样的父亲了。
“你回来了,宝贝,先去洗手,等一会我把派端出来。今天比昨天多烤了一会,看看喜不喜欢?”肯尼斯在家里的装束要比他和萨尔维娅出门时放松许多,浅色的高尔夫球衫贴合着上臂的肌肉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她小跑了起来,扑进父亲怀里,像只小动物一样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肯尼斯半蹲下来,搂住女儿的腰,抚摸她的头发,享受着小女孩主动的亲密举动。而后,正如每一个普通的日子那样,他亲吻薇诺妮卡的脸颊,从额头到嘴唇,甚至如品尝开胃酒一般深吻着薇诺妮卡,这超出正常父女界限的举动由他做起来过于自然,而被保护和限制得过于不知世事的孩子并不知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从道德和法律上都值得被批判到地狱里去。她在环境和肯尼斯有意的培养下过于依赖来自父亲的拥抱和爱抚,甚至会主动地在睡前同父亲邀吻,自打萨尔维娅开始试图教会她如何用一把小刀剖开鸽子、猫和狗以来,她对肯尼斯的感情已经趋近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抓住的救命稻草。
头一次看见萨尔维娅单手抓住花园里的百灵的时候,她只以为母亲又犯病了,在这个家里,母亲好像与她和父亲间隔着一条来自幽冥的不可见的河流,他们的日常生活并不重叠,疯子的神智笼罩在迷雾里,他们所见到她的行动都不可捉摸。然后,带着像是要给孩子分享杏仁饼干的微笑,女人要她走过去,那只活的鸟儿被塞进了她手里,一句简单的命令被塞进了她耳朵里——把它捏死。薇诺妮卡直愣愣地看着母亲,手上完全不敢用力,也不敢放开,而母亲的耐心只比早晨露珠蒸发的速度长一点点,她慢慢地躬身,眼睛一眨不眨凑过来看女孩到底为什么不听她的命令,过了一会,把手覆在了孩子的手上,隔着那幼小的手掌,一并把那可怜的生命捏死了。濡湿温暖的血肉模糊触感惊醒了薇诺妮卡,她惊叫起来,立刻被扇了一巴掌,萨尔维娅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孩子,失望的表情却配上了平板的语气,没什么意外地得出结论:“你确实——不像我的孩子,太孱弱了,都是肯尼斯的错,你继承的是他的血。”
薇诺妮卡当时甚至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她人生中第一次挨打挨骂全然没有得到理由,只傻傻地看着母亲走了过来,拽起了自己的头发,疯子的力气远比未成年人大,萨尔维娅拽着她走向花园深处的水渠旁,她甚至能感觉到正在变凉的血如何黏在手心,但显然母亲不是要清理孩子的手。萨尔维娅直接把她的头按进了水里,用力得像是要在这里把她淹死,并且在她快要呛晕过去前一秒把人拉了上来,一直重复到薇诺妮卡没有力气挣扎,满头满脸都是水,趴在地上咳嗽和呕吐。她的母亲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打扮,裙摆和胸口的湿痕很是明显,她也毫不介意,弯下腰俯视着孩子的脸,亲切地问:“现在你脑子里的灰洗干净了吗,亲爱的?”
“我的孩子可不会是这样的,我得到了西莱斯特,我和他融为了一体,所以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对不对?为什么要让妈妈生气?你和西莱斯特一样吗?不对,都是肯尼斯把你养得不好,把你养成了个坏孩子。你-得-长点教训,你得长点教训!”萨尔维娅的语调突然升高,她从裙摆中掏出了一把厨刀,对准了薇诺妮卡的手,“不听话就砍掉好了,你怎么可以第一次就不听妈妈的话呢?第一次总是重要的,就像肯尼斯说小孩第一天上学是很重要的,养成坏习惯可就糟啦,少了一只手,这样你以后每次看到伤口,就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她的微笑让孩子不寒而栗,求生的本能逼迫她跳起来逃跑。然而,她的行为稚拙得像面对老鹰的羊羔,萨尔维娅狠狠地拉住她的手臂,再次推着女孩的脑袋撞向水渠,对准硬质的石料撞了两三次,并且全然不顾孩子的安危,往她胸口踹了一脚。接下来的暴力如狂风骤雨般袭击着薇诺妮卡,她只有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力气,哀哀地祈求着母亲住手,这段时间难挨得漫长,天知道她听见父亲喊着“等一等”的声音时有多么高兴。然而,尽管他冲过来分开了她们,站在了薇诺妮卡身前,他对萨尔维娅仍是仰视的,男人半跪下来扶起了女儿,却温言细语对施暴者说:“怎么了,亲爱的,小薇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你来得正好,肯尼斯,我正想问你——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是一个坏孩子呢?明明继承了我和西莱斯特的血,为什么会这样软弱?”即使刚才还在用拳脚打人,女人的气息依旧平稳,她用刀尖对准肯尼斯的绿眼睛,笑容在薇诺妮卡眼里仿佛是暴风雨中被闪电照亮的杉树林,尖锐、阴森又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怖,“你是不是——骗了我?你掉包了我的孩子?你要养坏我的孩子?”
“怎么会呢,小小姐,您知道我不敢的呀!”即使面对着持刀的疯子,肯尼斯仍保持着相当的耐心和温柔,当他想要哄人的时候,好像连头发丝都在述说着无害,完全是引颈就戮的姿态,他做这件事有好些年了,经验丰富,特别是对萨尔维娅的时候,他甚至在享受着走钢丝般的危险,像是期待着跨越暴风雨的水手。“我们从来都分工明确,我怎么敢对您交付的工作敷衍了事呢?只是这孩子还太小啦,我想多给她吃些甜点,女孩子柔弱些有什么问题呢?您的孩子必然会如您一般出色,孩子长大可是很快的,一转眼就会变高变大,就像抽芽的树一样,到时候想再看见她们可爱的样子可来不及啦。我的小小姐,我向您保证过,就不会对您失约,请您在我身上分一点耐心,一起看这孩子长大,求您啦?”
薇诺妮卡在混沌中紧张地等待着母亲的回答,即使身上痛得快要昏厥,她也不敢放纵自己沉没到昏黑里去,她害怕死亡的阴影一并将父亲遮蔽。等待了仿佛数亿个世纪,在数年淑女教育下培养出的柔和女音这样说:“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你没有完完全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咯,肯尼斯?所以这个孩子才会连只鸽子都不敢杀,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的工作结果让我很不满意,你给我的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样子!你也得付出代价……”
“当然,当然,我没有让您满意,这是我的过错,您怎样对我都可以。但是,哎,亲爱的小小姐,我还想继续为您烹饪美味的食物、缝制美丽的衣服、在您低落的时候为您逗乐,请您允许我这样做吧!今天的甜品是巧克力布朗宁,等您回到餐厅里,我再为您切开,您至少在下午茶结束之后再动手,好不好?”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甜蜜,薇诺妮卡几乎能想象出他含情脉脉看着母亲的样子,那眼神能让钢铁软化,然而随后出现的是男人猝不及防倒吸气的痛呼,伴随萨尔维娅愉快的笑声,她说:“好呀,这样的话,就只剥掉你手上的一块皮好了。那不碍事,你还可以和其他人解释说是你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烫伤了手——你真的很喜欢让其他人知道你是个爱着妻子和家庭的好丈夫,肯尼斯。”
为什么她要这样说?明明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在照顾她,为她打理吃穿住行,这样让人嫉妒的深厚感情,在她嘴里听起来…就像父亲热爱扮演并且感情都是假的一样,母亲是这样看父亲的吗?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想?薇诺妮卡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母亲的表情,她不能想象说出这样无情话语的人脸上究竟会带着怎样的笑容,可无论怎样用力,身体给出的反馈都是无法抗拒的眩晕。
“……感谢您愿意满足我的梦想,小小姐。”在意识清明的最后,她听见父亲这样说,语调温柔得有些粘腻恶心。
那件事之后父亲戴了半年的手套,于是,每当她感觉自己无法再忍受母亲给予的暴力和教育时,她都咬紧了牙关,想象着肯尼斯手背上那两道她没有见过的伤口。被保护欲和愧疚充满了脑海,就连疼痛都难以翻腾到海面上,每每在接受父亲的包扎和抚慰时,薇诺妮卡都感到与他建立起无形的关联,那是独属于他们俩、藉由互相保护所形成的关系,她明白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对视的时候,父亲第一次用专注的、并非对孩子的力度和热情吻了她。他们成了背叛母亲的同盟,尤其是当她被关在地下室、深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她走出来总能看到肯尼斯带着毛毯和热牛奶在等她,之后,他牵着她的手进入卧室,一起躺在床上,充当孩子的抱枕直到她睡着为止。父亲用手和唇舌安抚着薇诺妮卡颤抖的身体,用语言平复她恐惧的心灵,自然而然地,他们会毫无距离的拥抱,当父亲的手指深入她双腿间、挖掘其中每一丝隐秘的快感时,孩子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浑身没有一块肌肉听使唤,除了喘息着接受来自肯尼斯的所有外别无他法。以至于她意识到真正破开了闭合的甬道深入到内部的不是手指而是另一个更坚硬、灼热的物体时,她组织语言询问父亲插进来的是什么东西的问题惹得男人发笑,他详细地为她解释了何为爱、何为做爱,以及那些疼痛尽头是极乐的天堂之类的事。
随着这样有些叫人畏惧、又有些让人期待的事情渐渐变得频繁——肯尼斯有时会在花园为她推秋千时把手伸进她的裙子底下,并且按压着女孩幼小的、尚未发育的敏感部位,她因为快感和紧张而双腿夹紧了父亲的手,随之而来的抚摸和亲吻便会愈发猛烈,顺从和迎合都可以冠名在没有推拒和否定的行为上,薇诺妮卡最后被脱个精光,被抱在、锲在男人的身体上,随着重力的增减而迎来无从预料的高潮,又或者像伊甸园嬉戏的野兽那样幕天席地地交媾,被轻风和阳光抚慰着身体带来的绝不是欣快而是羞耻,不过,只要在父亲身边,她就没有丝毫逃跑的想法。哪怕从上方和下方吞下男人高涨的阴茎对孩子的身体都称得上是暴行,她也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舔舐和吞咽着来自对方的赠与,不论何时何地。
眼下也是一样,她从父亲的怀抱里分离的时候,就已经从他指尖游弋的动作和力度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女孩牵着父亲的手步入客厅后,乖顺又自觉地脱掉鞋子、袜子、上衣、裙子……连带着最里层的织物也脱下,赤裸如初生羔羊的孩子跳上肯尼斯的膝盖,吮吸着他的手指。而男人尽情地抚弄孩童精心照料而来的光滑皮肤,尤其是在他前几天留下的淤青和伤痕上流连,斑斑点点的咬痕和吻痕已经蜕变成了青紫色,从胸口一路蔓延到双腿内侧,而在她后背腰侧则是一个用凿子留下的伤疤图案,字母组成了肯尼斯名字的缩写,他那么做的时候还和孩子解释过为什么不用羽毛笔在她身上留下名字:他希望他们的连结更深刻些,然后在书桌上直接插了进去。
相比于萨尔维娅对她所作的,维诺妮卡根本就不觉得父亲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哪怕他会用短小的皮鞭打她、把烧化了的蜡油滴到她身上,可她能从中感到的不仅是被当作物品使用的不适,还有宛如被刻印下了记号的归属感——父亲是爱她的,在被按摩棒操到高潮时她叫了出来,看到肯尼斯微笑的、鼓励的神色,不自觉地跟随他的动作摆动腰肢,她知道这样做父亲会高兴,从那个顶着她的器官的硬度她就能感受出来。她也搞不清楚肯尼斯都是从哪里把那些折磨人的道具拿出来的,就像他总能拿出糖果和手绢来安慰她一样,维诺妮卡屈折身体,伸手去解开男人的裤子,握住了那根跳出来的胀大器官,她知道在做这件事前最好双方都先做好准备,从生涩到熟练,肯尼斯只教了她半年,直到含住的肉块无法在口腔中顺畅的移动,她才抬起眼睛去看他,男人猛地抓着她的头发,让她按自己偏好的频率吞吐着,孩子的口腔和喉咙紧紧的包裹着男人的阴茎,尤其是在欲要呕吐的时候,肌肉的痉挛就和阴道内部潮吹了一样。他的动作不算很粗暴,起码比起前几次来要温柔许多,在薇诺妮卡真的坚持不住前放过了她的嘴,转而托住孩子的臀部,让她缓慢地用敞开的肉洞接纳自己的欲望,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故意磨磨蹭蹭、反反复复,盯着她被顶起了弧度的小腹看,而女孩早已在情绪和欲求的冲击下面色涨红、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一时间,会客厅内充满了喘息声和呻吟声,而肯尼斯才收拾过的沙发坐垫和布套也被弄得一团乱,薇诺妮卡在第二次高潮的时候脚趾抓皱了茶几上的桌布,她也没注意到从两人交合处流出的液体已经起了沫,弄脏了对方的裤子。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激烈的性事毫无间隙,快感无穷无尽几乎成了折磨,女孩努力摇着头,泪眼朦胧地对父亲说请停下来,不要,太多了,已经足够了之类的单词,但回应她的是父亲略带安抚的亲吻和愉快的笑意:“但是亲爱的你还缠着我不放呢,你里面绞得太紧了,好孩子,再多吃一点……”他说话的态度和餐桌上劝女孩不要挑食时一样耐心又温和,动作却与之相反,很难说顾及到了女孩的感受。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昏过去,但随后出现在客厅门口的身影让她恨不得马上就失去意识。萨尔维娅,她的母亲,一如往常披散着头发,穿着整齐、华丽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本诗集,从楼上下来,直直地看向了正在沙发上做爱的两个人。她能看清母亲的表情——和往常见到任何不感兴趣的事情时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她朝他们走了过来。薇诺妮卡此刻几乎敏感到皮肤能感知到来自第三人的视线,它轻飘飘的,像是午夜时笼罩在花园里的月光,可尽管是毫无热度的光线,也能纤毫毕现地照亮一切。她绝望又羞耻地感觉到父亲的阴茎还在体内抽插,黏糊糊的精液与爱液从内部流淌到了大腿上,父亲的鼻息喷吐在耳廓,而自己也即将到达下一个高潮,一想到她会在母亲面前被父亲操到潮吹,狂乱的情绪就挟持着不受控的快感侵袭上脊椎,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即使行为和言语时常疯癫,在这之外的时间里,萨尔维娅都好好披着上流社会培养出的优雅而无意义的礼节,她握着书站在了他们身前,屈尊降贵地微微低头,脸上贴着美丽的、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微笑,询问肯尼斯:“罐子里的标本要坏了,肯尼斯,上周该到的药剂在哪里?”
薇诺妮卡知道母亲通常把时间花在了楼上的工作间里,那里摆满了空置的玻璃罐、正在干燥的动物标本和需要处理的骨骼与肢体,她每周有两个晚上要在清洗过仍散发出新鲜血腥味的工作台前跟随母亲处理那些被无辜杀死的动物和来源不明的人体残骸。如果只是内脏、大腿和其他部分的肉,她还能催眠自己那不独属于人,完整的手掌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毫无疑问,她又挨了打,连带着肯尼斯一起受了难,她不敢想父亲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安抚好母亲。她对那个房间最近的印象就是这个,想到这里,薇诺妮卡就不敢离开父亲的怀抱,她坐在那根硬度甚至更甚以往的肉柱上,听到父亲甜腻地用带着少许喘息的话音回答:“在储藏室窗户下面的纸箱里,亲爱的。噢,好孩子,别夹那么紧,你想和妈妈一起吗?嗯……别发抖。”他扶了一把高潮后脱力而瘫软下来的孩子的腰,让薇诺妮卡靠在他的胸前喘息,接着像个招徕客人的男妓似的冲萨尔维娅抛了个媚眼——原谅小姑娘不得体的形容吧,她也没想到有天会这样形容自己的父亲——询问她:“要来做吗,小小姐?您喜不喜欢在床上玩娃娃?”
“我不喜欢活的娃娃。”女人挑剔地看了他和他的女儿一眼,她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怎么改变,或许贵族有种特殊的、不需要脸上肌肉变动许多就能淋漓尽致展示不屑的技巧,“而且你把她养得太懦弱了,肯尼斯,我更想看以后她意识到她想杀你时候的表情。”
“您在说多可怕的话啊!”肯尼斯笑着回答她,手上却用力勒紧了薇诺妮卡的腰,像是个故意显示自己与宠物感情深厚的饲主那样,亲昵又轻佻地吻了一下孩子的脸颊:“小薇不会这么做的,对吧?你最爱爸爸了对不对?要是真有那天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他们都在看她,他们的表情都像微笑着的面具,薇诺妮卡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孤立无援,在这座温馨的、温暖的房子里被冻得打了个寒噤,女孩下意识地寻求肯尼斯的保护,这个问题根本无需犹豫,她立刻摇头,承诺一封自白书那样承诺道:“我不会的……!我爱爸爸……!”
萨尔维娅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因为有人悖逆了自己而生气和发疯,她看见了什么滑稽小品剧似的笑了一声,略有些餍足、但还不够饱足地点了点头,说:“让人感动的爱情,啊,肯尼斯,你得提醒我别错过那个,不论是你还是她先动手,我都期待你们的表现。”
“您呀,您对我是多么宽容……小小姐,感谢您对我兴趣的放纵,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您……”肯尼斯一边对她的妻子说着情话,一边把阴茎从女儿的身体里抽出来。黏腻的水声和体液一并落在了这个平时用来待客的空间中,薇诺妮卡看着父亲整理好衣服,又变回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模样,他匆匆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用毯子包裹好她的身体,解释道:“我先去帮你妈妈干活,等一会再来给你清理,乖孩子,如果饿了,甜点就在餐厅的桌子上。”说完,他追着萨尔维娅的身影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