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儿

菇的约稿,前作为sink in ocean current,娜塔莉娅x艾利克斯的GB(大概)

娜塔莉娅的少女时代弥漫着焚烧香料、剖开的动物内脏与陈旧发潮书页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即使唐·科隆纳不再能够全方位的管束她,这位小姐的卧室依旧不论白天黑夜都拉着窗帘,用掺入油脂的蜂蜡制作的蜡烛照明,它们燃烧起来散发着令人头昏脑胀的气味,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尝试着种种通灵的法子,学习诅咒和制毒的技巧。当然,要让现在的她来评价,她会尖刻地认为青春期的自己太过稚嫩,花了太多心思在占卜上,以至于在制药的功课上欠缺基础,配置的药剂总达不到预期效果,否则她也不会让马可在谋杀他们父亲这件事上拔得头筹。接手科隆纳家后,作为实际上的掌权者不需要将时间花在自己去惩戒叛徒上,她将闲暇时光分了一部分在草药与毒剂里。女人翻开一本所谓十五世纪法兰克女巫的手稿,参照的却是两个世纪后教士用拉丁语写下的解读。某种活力、或者说解除诅咒的爱情药剂——用于唤起使用者灵魂中掌管情绪与情感的部分,让他们的灵变得更敏锐,从而使受到诅咒的冷酷无情、僵硬呆板的身心都回归到常人的水平,甚至因施术者注入其中的爱,他们也会回馈以相当的爱,嗯,被特别注明了需要斑蝥。相较于娜塔莉娅此前总在书库里找到的“教你如何得到完美情人”方向的配方,她相信这才是适合她与萨麦尔的灵药。

当然,作为科隆纳的家主,她不必考虑材料的来源与价值,也在黑魔法的研究上拥有属于自己的自信,正如无花果的形状所象征的,性与爱总是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萨麦尔的疯病需要相应的引导,于是她在配置药剂的时候加入了动物睾丸、曼陀罗、人的心脏、她自己的血以及高纯度的Molly——摇头丸的主成分,基于他们坚不可摧的爱,她相信现代科学和古老魔药的结合能让萨麦尔由一场热烈的性爱从因容貌引起的焦虑与癔症里脱离出来,如果效果不佳,那就砍掉提供毒品试验结果的下属的手。

粘稠的、冒着泡的油状深红色液体被她装入了精致的水晶药剂瓶,系上丝带,再珍重地放进圣物匣,临近复活节,科隆纳家都沉浸在相当的宗教氛围里,哪怕娜塔莉娅本心对圣母和上帝全无尊敬,也得考虑下属和顾问们的看法,在身上的饰品中增添了些许表示。花费了好几个月调整配方,实际制作的过程比预想得顺利,娜塔莉娅因丈夫逐渐恶化的精神问题阴霾许久的心情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她换上一套鲜艳的、繁复的、更接近她婚前服饰风格的礼裙,从地下室出来,直奔主宅的四楼。

他们已经很少睡在一个房间里,因为萨麦尔发作的时候既吵闹又富有攻击性,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绑着他。即使撤除了宅邸里所有的镜子,他还是能从光滑的地面、帘幕前的玻璃以及擦得透亮的餐盘表面看到自己已不能再用幻想补足缺憾的脸。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的人员与财物后,娜塔莉娅终于接受了医生的建议,让丈夫居住在改造得和精神病院无异的、墙壁上裹满海绵和气垫的房间。她去询问他的意见时,男人蜷缩在地上,好半晌才认出她来,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力气,挪动了下巴算作同意。他精疲力竭,支撑这具皮囊的的杆子已经被蛀空,这让娜塔莉娅更看清了里头那个年幼的孩子的模样。她试着剥开他的面具,却只引起了更多的混乱,最强硬反对她把病人从壳里拽出来的就是病人自己,他畏惧着失去最后的母亲的幻想,足以让娜塔莉娅意识到,如果她这么做到底了,贝壳中柔软的肉质便不会再呼吸和活动。

女主人还没推开门,就看见仆役们守在门外,显然,萨麦尔又处于剧烈发作的时段。娜塔莉娅雀跃与期待的心一下子停止了摇摆,隔着观察窗,她看见丈夫被拘束带绑得严严实实,宛如被蜘蛛捕食了、还没开始进食的猎物,在所有过去织成的网里颤抖着呼吸。她无法理解他此时挣扎的缘由,也不允许他伤害自己的行径,在第一道皱纹爬上那张经过数次整容而衰老得特别快的脸时,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绝不会放任他死去。所以,她只是看着爱人在绝望里越陷越深,没有伸出手,因为她既不想这么做,也对此无能为力。女人在门外看了一会,确定了丈夫的发作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转身就走。这扇门就像从前囚禁她的卧室的门,里面存储了海潮般的、满溢的痛苦,如果是没遇见萨麦尔的时候,她会虐杀一些不长眼的仆人来消解,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需要的也不是鲜血和哀嚎,而是足以麻痹一切思考和感受的酒精。

“叫杰斯开车送我去金珍珠公园。”科隆纳家的主人一旦这么吩咐,管家就知道她又要去另一个男人那里了,今天,她似乎想要醉得更深,带的不是葡萄酒而是两瓶伏特加。科隆纳家的女主人总是在同丈夫吵架、或者说单方面的碰壁后,驱车前往埃斯波西托家名下的公寓,再一身酒气、烂醉如泥地回来。这大概是安东·埃斯波西托见到她时总有些欲言又止的理由,但他到底没说出请她不要再到他兄弟那里去酗酒这句话,娜塔莉娅也就完全无视对方的神态,照样在谈判席上分毫不让。要知道,不论叫谁来分辨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恩怨,都得说她收取的利息合理且宽大的。

艾利克斯的房间像个粗糙粘起来的白色火柴盒,面积不过十来个平方,除了床和空荡荡的立柜,就只有一把靠背椅和一张圆桌,来访者推开门看到的永远是病人卧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画面,有时候,她会在床底看到空的注射器和药盒,但她不会告诉安东他弟弟又搞来了超出医嘱的镇定剂。对她来说,最值得期盼的画面莫过于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成了一具尸体,让这坟墓似的房间正确地被使用;最可恨的则是,即便她曾拥有过的幸福像被打破了的酒桶那样快要漏得一滴不剩,她也做不到向艾利克斯复仇。要是她推开门看到的是因注射过量药品或器官衰竭而死的疯子,她一定欢喜鼓舞地第一时间用酒和火来为这个人送葬。可惜,直到今天躺在床上的人还该死的在呼吸。

娜塔莉娅拖过椅子,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流入喉咙就像流淌的火焰把全身都点燃,平时她喝葡萄酒,酸涩的口感在咽下去不久后和醉意一块从口腔往大脑酿出甜蜜的麻痹感,而伏特加第一口就让她流眼泪,高浓度的酒精缓慢地烧着她的悲伤和愤怒,让她越来越接近另一种清醒。女人闷不吭声地喝着酒,床上的人也不理会她,以往这种沉默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娜塔莉娅来这里就是为了控诉这个毁掉她生活的凶手,即便他与她都知道这儿从没有怜悯与悔改,她也要倒垃圾般把和萨麦尔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摆在他面前,逼他亲耳听着自己都做了什么。要是艾利克斯对此表示出半分自得,她确认自己可以立时活撕了他。可不论她如何撕扯自己的头发、如何辱骂和尖叫、如何说着自己多么爱丈夫、他们本该拥有何种生活,那双死人一样的灰眼睛里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次也不例外,喝下半瓶伏特加后,女人把瓶底擂在桌上,喃喃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疯成这样?我听到他睡着的时候还在喊他妈妈,他就是觉得他被抛弃了,他留不住她。没有镜子,他就看玻璃和水上的倒影,还有我眼睛里的影子。他脑子是个空掉的神龛……”

“你也早都知道。”病人专注着自己眼前的空气,甚至没有转头。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他会拿头去撞墙,还是知道他发疯的时候压根不认识我?我的丈夫,我亲爱的丈夫,他向我道歉,说他不该伤到我的手,他是那么好!他终于睡着的时候累得一动不动,抱在怀里就像一个活着的娃娃,睡得多熟啊,他多可爱,手脚都被捆起来,一边颤抖一边往我身旁缩……”

“你知道他想死。”

“住嘴!”娜塔莉娅尖声大叫,因为被他一下道破苦恼的根源而刺痛,披散的卷发仿佛鸟儿惊掠过的树枝般颤动。她的绝望确实不止是因为萨麦尔是个她无法原谅的告密者,还因为丈夫越来越差、而她完全无能为力的精神状态。她不是炼金术士,做不出返老还童的灵药,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她确实在几年前怀着隐秘的恶意决定与丈夫白头偕老,发誓绝不让他轻易地逃脱衰老的折磨,可真到了这一天,她怀抱着数次尝试自我了断都被阻止的萨麦尔,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快。她抓着丈夫的手臂,一直掐进肉里去,折断了自己的指甲,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萨麦尔一直在哭,在向母亲道歉,她满心疲惫,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真的只以赏玩的眼光看他的痛苦,就像她最开始想要了解他的时候一样。

“如果你爱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你可以结束他的生命,也为你自己得一个交代。”空气的震动停止后,她丈夫的兄长轻之又轻地问道,好像他说这话全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孩子般对窗外掠过飞鸟的疑问。多熟稔的技巧!娜塔莉娅此时的愤怒和一点就着的汽油没什么不同,这个人当时就是靠这般言语的陷阱毁掉她的幸福的!现在他还要骗已经失去所有的受害者继续往苦路上走!一条直直通往悬崖、没有任何可能性等待在终点的路!

“你根本……不懂……!你这个谁都不爱、活该被折磨、该下地狱的杂种!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装作发善心、为了别人好的样子!恶心!”女人猛地砸了一下酒瓶,玻璃和木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里面的酒液甚至洒了几滴出来,她急促的呼吸吹拂着手上的液体,很快让它们在一阵凉意中消失,而房间里的另一人对她的辱骂只是稍稍瞥了一眼,语调平稳得仿佛手艺人正控制着凿子雕琢精巧珍贵作品的手指:“你不想吗?”

她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免得抄起酒瓶往艾利克斯脑袋上砸的欲望控制了双手,冲动地把人殴打成肉酱。体内酒精在分解过程中产生的酩酊与热量让她双颊发红,眼眶发热,她想起了乔万尼,啊,多么的……她的好兄长也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地认为他的妹妹得遵循所有条条框框的一套,他眼里她只是个女人,智力和意志都不如他的、就该早早为家族贡献自己联姻的女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该离经叛道,他同唐·科隆纳站在一起,都同自己过不去!并且还要表现得异常高尚、为了家族付出良多的样子,指责其他人都是白眼狼,让他操心牵挂了许多回。在酒精点燃的无根亢奋中,娜塔莉娅尖刻地嗤笑一声,开始反击:“我想不想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了,你和我哥一样虚伪无耻,绷一张为你好的脸皮就真当自己还有良心?瞧你的嘴脸!我听我丈夫说,你吃不下东西是因为你不爱吃人肉——但你还是吃了呀?你吐再多次也是吃了,你和你妈有什么不同!回答我啊!你要说你不想吃?还是只是在忍耐,装得跟个圣人似的,忍着不想吃人?你不吃,不血淋淋地咬着谁的手脚,就没杀人了?”

“……我没否认过我杀人。”艾利克斯沉默了一会,反驳了最后一句。

以往,娜塔莉娅会客观地将他这句话视作自己的胜利,但今天她觉着自己头脑更清醒,更能看明白对方诡辩的逻辑。噢,所以你还在否认前半段。她本来可以继续乘胜追击,逼他坦诚与萨尔维娅之间并无血缘却胜似血缘的联系,虽然萨麦尔会生气,但她一直认为艾利克斯要比他的兄弟在冷漠和残忍的心性上更像他们的母亲。看一个侩子手成天装无辜真是眼睛疼,萨尔维娅还能以容貌和女性身份得到她的宽宥,艾利克斯可不配。娜塔莉娅冷笑,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吞了,扯下挂坠上的圣物盒,掰开它,从里面拿出原本打算给丈夫的礼物。

即便踩着高跟,她跨上病人的床也不需要多么注意平衡,娜塔莉娅只出了一只手就掐住艾利克斯的脖子,逼他张开嘴,拨开瓶盖把药剂全灌了进去,淑女的面貌荡然无存,微笑岌岌可危,裂缝中露出狰狞的复仇的火焰:“好啊,那请你久违地尝尝里面都有人的哪个部分吧!我看你就适合干这个,用不着杀人也能完全能保持你清白无瑕的良心!喝呀!你不想喝吗!?”

她把瓶子塞得很深,瓶口直接抵住了上颚最里的肉,也死死压着舌头,直到里面的东西一滴都不剩,才抽出它来摔在地上,继续掐着他的下巴往上抬,看他一边呛咳一边不得不咽下药剂。最能意识到自己冲动行事了的时候往往是刚把冲动的欲望尽数开闸后,玻璃瓶清脆摔在地上的声音更叫娜塔莉娅懊恼,她可是花了足足三个多月才做了这么一瓶!而且这份礼物原本该用在萨麦尔身上,艾利克斯压根不值得她送出任何东西。女人啧了一声,怒气冲冲地给了艾利克斯一巴掌,觉得自己今天戴了手套、而不是戴了钻石戒指的装束真是便宜他了。

她自己也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晕,撑着床铺挪动身体,干呕了几声预备从他身上下来,但有个奇怪的触感夹在他们之间,娜塔莉娅用手按了按,从形状和位置上分辨出那是什么,脑子稍慢了一拍给出答案,再一看艾利克斯的脸,忍不住嘲笑出声:“看来你那玩意还能用啊,还真了不起不是?”

要问娜塔莉娅她对怎样的脸感兴趣,她会扳着手指数出几乎所有类别的女性外表,以及萨麦尔仿佛融合了两张脸的容貌,但还有一类也是她愿意在床上看到的:她可愿意见着像乔万尼那样的人受了虐待、哭得一塌糊涂、发出惨叫和呻吟了。在最初从照片上认识艾利克斯的时候,她就对他死气沉沉的眼神和消瘦见骨的脸相当感兴趣,这张脸非常适合露出被逼着回忆自己最痛苦的时刻、陷入谵妄和幻梦、又在噩梦中挣扎的表情,她一想到能让这个人在自己手下凄惨地受辱就兴奋不已。当然,在艾利克斯轻而易举让她不能再爱她丈夫后,这份兴趣就被仇恨淹没了。

她有些为了仇人狼狈的样子解气,又有些不满足,因为那份药剂可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她本来可以拿着它解了萨麦尔的症状,用到艾利克斯身上只能说相比全洒在地上要稍微不那么暴殄天物。娜塔莉娅脑海里的念头在酒精的鼓动下翻腾得很快,最终定格在“不能浪费了这三个月来的努力”上,蹬掉了高跟鞋,探出身子抓过了桌上的空酒瓶。她掀掉病人身上的被子,抓住他的裤子往下扯,粗暴地扒开男人的后穴,用指头戳刺着柔软的内壁。在与男性的床事上,娜塔莉娅大部分的经验来自和萨麦尔共度的夜晚,他们尝试过许多玩法,但她现在并不想把前戏全套做完。实际上用不着,她混乱的头脑能记得的东西也不多,更容易在情绪的催动下,把玻璃瓶口塞进艾利克斯的下身。突如其来的疼痛不仅撕裂了艾利克斯的括约肌,还撕开了他被药物操控的神智,他嘶哑地叫了一声,像个醉倒在大街上被巡警踹了一脚在脑袋上的醉汉,清醒和沉沦两种力量在身体里开战,他的脸被药物扭曲,在危险的、可能快速去见了上帝的恍惚里出神。

娜塔莉娅握着酒瓶,按住对方试图挣动的大腿,把坚硬的瓶子往里边塞,伏特加的瓶颈越往下越粗,不必看她也知道血润滑了甬道,抽出来的部分表面有一层血膜。男人的身体很好懂,在他们下身入口几厘米的地方,用手指就可以轻易按下开关,借由前列腺操控高潮的频次和激烈程度,用欲望灼烤他们的身躯。即便手上握着的东西不怎么熟悉,她也知道该在哪里停下,该往哪个方向使劲,只不过酒让她更没耐心,动作也更粗暴。女人带着施虐心不断用瓶口的螺纹来回摩擦那个地方,看艾利克斯同时忍耐着被肉体被撕扯的疼痛和过度刺激的快感,显然,她配置的药剂很成功,她头一回听见了对方囿于本能而非受理智驾驭的声音。多好玩啊,就像孩子用棍子捅一捅濒死的、伤口化脓的猫狗,它们会发出细弱的叫声,身子也会不住颤抖,想要逃跑却没有力气,只能在原地用乞怜的眼神看着施暴者。娜塔莉娅为着能操控艾利克斯的反应心醉神迷,一边加快频率,一边把瓶子往里插得更深,直到能看见病人皮肉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仿佛吸血虫在牲畜的肚子里大饱口福。

他射精时发出的声音像蝉被碾死时最后一声聒噪的叫声。但娜塔莉娅没停,药剂能够帮助男性在不应期也被唤醒新一轮欲望,她对此卓有经验。阴茎很快又立起来,艾利克斯的呼吸因过快的心率和高热出汗而异常急促,身体也尝到甜头似的,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男人的身体玩弄起来比训练好的狗还听话,她舔了舔唇,依旧感到不满足,艾利克斯的恍惚和对快感的追逐的确是她的战利品,可这就足够了吗?哪怕理智暂时罢工,没来得及告诉她给仇人以快感是一种奖励,直觉也在催促她要更多。她直接把酒瓶拔了出来,上面带着薄薄的红色,被堵住的口子开始自在地淌血,这不够,女人端详着空瓶子,隔着模糊的玻璃,她看见灰色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好像在等她摔碎它,用碎片割断仇人的脖子。他凭什么有恃无恐、敢于在生死上向敌人挑衅?他觉着死亡才是惩罚、而她的行为都在他预料之中?愤怒再次踩了一脚油门,娜塔莉娅松开手,叫它滚到一边,扯开裙子,钩住丝袜袜带,把扣子解开。

她穿着黑色的丝袜,它被肉体撑得薄薄一片,从上而下剥下来的时候仿佛剥开的是熟透了浆果的外衣,她拿着这尚带体温的柔软织物围住还在流水的湿滑柱体,缠绕了几圈,用相对敏感肉块来说过于粗粝的表面去摩擦。艾利克斯的叫声像是溺水的人在浮出水面瞬间参杂了过多血气与求救希冀的呼吸,身体猛地打了个颤,颤抖的频率像正在被剥皮的小动物。娜塔莉娅酩酊地看着他的肋骨随着呼吸上下,不合时宜地感到欣赏色情艺术般的愉悦,像什么呢……一艘船的龙骨?它在欲海中沉浮,破旧的、已经开裂的形体不断被苍白的皮肤吞没,又在药剂旋风激起的浪潮里浮出水面,排列整齐却让人联想到它凹陷下去、完全沉没的样子。她用长长的指甲戳着他的肋骨,颠三倒四地描述想象:“我要用匕首……一根根把你的骨头剔出来,再一根根敲碎,用钻子挖出一个个眼。我要在你活着的时候做这个,看你求我的时候肺怎么鼓起来又瘪下去……”

她遐想着血腥的折磨手段,握住阴茎的力道也变大了些,黏糊糊的体液把丝袜布料粘在柱体上,稍微一动就扯得所有皮肤都跟着动,最敏感的龟头也没有疏漏,她缓慢地将袜子盖在了上面,隔着织物用拇指按压揉搓,榨出更多精液来。毫无疑问,她动作没两下艾利克斯就射了出来,让她手心里的布料湿得更彻底,明示着现在这具身体有多适合被玩弄,就像一按就出水的海绵。她自然笑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故意带着丝袜一块搓着这根阴茎,男人呻吟的频次和音色都叫她感到满意,但在那之上又涌现新的不满:她应该直接用高跟鞋底踩着这玩意的,想必他也照样叫得好听,还能恬不知耻地硬上一次又一次。

第二次感到指缝里溢出了精液后,她不再忍耐,伸手掐住了艾利克斯的脖子。那真是脆弱的东西,好像在冬日雪堆里找到的、干枯蘑菇的菌杆,可有趣的是,哪怕看起来如此适合被刀刃切开、把尚且活动着的内里暴露在空气里干涸而死,只要用力挤压,他还能继续发出美妙的、只有渴望活下去的人才会发出的、尽力呼吸的渴求声音。娜塔莉娅握着这具身体生与死的两个阀门,高高兴兴地在酒精作用下拧到底,窒息的人颤抖着的声带不断地“咯、咯”作响,仿佛她正以蛮力转动一扇木门的把手;而下方充血得越发厉害,让人怀疑是不是生命的气息不能从口鼻中流出,一股到的挤到了这里,以精液的方式喷溅了出来,弄脏了她的裙子。在男人双眼翻白、涨红的面孔有些发绀地、像是被电死的鱼翻涌到水面上那样挺动身体射精时,娜塔莉娅终于在他真实的死相里得到了完整的满足,她哈哈大笑,一把松开手,看他呛咳着呕吐,感到自己双腿间湿得厉害,黏糊糊的织物让人很是不适。于是,她再自然不过地把手伸进了裙子里,解开内裤的系带,将它抽了出来扔在床上。黑色的、缀着蕾丝的布料在她的衣柜里远不是最情色的选项,不过萨麦尔通常会选这一类款式。女人把一塌糊涂的丝袜从阴茎上拿开,完全不顾及刮蹭和摩擦对不应期却又因药效强制保持硬度的肉块有多刺激,撩起裙摆,用指尖弹了弹它,让它更有用些,而后一口闷掉杯子里伏特加似的,将艾利克斯的阴茎一口气塞进了自己身体里。

他们同时呻吟了起来,但娜塔莉娅在享受,她平时厌恶的纳入式性交在此时并未让她想起曾将她身体视作玩物的唐·科隆纳,因为即便醉眼朦胧,她仍看清楚了艾利克斯眼里映出黑发蓝眼女人形象后的表情,他的崩溃仿若沙堡的倾塌,轻而易举又悄无声息的彻底。这让她所感受到的快感翻了好几倍,好像下身充涨的满足感并不再是柱体的姿态,它变成了水流,冲刷着她的血管,联合着酒精一块叫她摇摆起来,它们不断涌入涌出,在他们身体交合之处流淌得水声四溢,简直和两个情深意重的人控制不住地亲吻彼此时发出的声音没什么两样。女人感受到的高潮与她平日里同丈夫做爱时不同,仇恨或许是最大剂量的毒品,将她送上顶端的不是爱人同样意乱神迷的神色,而是仇人惊恐和自我厌弃的表情,她从没想到可以将胜利的快乐也作为情趣用品来使用,但沉溺在其中的熏然和愉悦让她拖延着没有从情欲中离开。她玩着这好玩的玩具,直到她甚至不介意对方在自己体内射精。

娜塔莉娅缓慢地挺直了身体,让里边的东西滑出来,她应该觉得很满足,可或许是因为与之一同抵达高潮的人不是萨麦尔,她只觉得极致的快感消退后,一阵阵形似被焚烧过后荒地上吹过的冷风般的虚无感拍着她的肩膀。床上的人除了喘息外没有任何动作,她看了一会意识到,什么都没有改变,哪怕她极尽可能地用他畏惧的方式羞辱了他,哪怕她现在补上刚才窒息性行为该有的结局亲手掐死了他,她的丈夫也还是疯了。疯狂是不可逆的病症,因为精神并不如肉体般有着固定的形状,所有的伤痕与治愈都会为它塑性,就像她在愤怒的时候靠近的永远是血与巫术、内脏与诅咒,所谓的秩序和理性在他们这类人里头薄得像揉皱了的卫生纸,面对漫延的潮水不堪一击。

这和她从前所有的复仇都不同,她同乔万尼与唐·科隆纳是在打你死我活的仗,最终的胜利便足以熨平她在幼年经历的侵害与暴力,对娜塔莉娅·科隆纳来说,仇人的血与恨是入口的美酒,甜蜜且足以饱腹,她将其与丈夫分享,也试图同样为丈夫酿属于他的那一杯。但能解救的萨麦尔不是那个,而是离开由他自己加固并封闭了所有逃离方式的房屋,除去钥匙已毁这个事实,最令人感到无能为力的是,那间屋子在镜子里,她触之不及,甚至不能用一贯的暴力来摧毁。

娜塔莉娅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抓起另一瓶还没开封的伏特加,把整瓶酒倒在艾利克斯头上,这是被虚无感吞没之前女人能做的最后的报复。随后,她穿上鞋,丝毫不顾自己凌乱的衣着与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把酒瓶摔在地上,离开了这混杂了酒气和淫靡气息的房间。同几年前她总来找他打听萨麦尔的情报时一样,艾利克斯看着她的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和脚步声都完全消失,才闭上了眼睛。过量的毒品和刺激性药物给他带来持久的幻觉,在沉入它们之前,他能确信,她不会再来了。


娜塔莉娅在车里拨通了安东的电话,对方接起后,她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地给了这位劳碌命的家主一记重击:“我和艾利克斯做了,起诉书过几天会寄给你秘书。”

对面沉默了一会,缓缓表达了对她酒精中毒可能性的担心,并建议她立刻联系医生。

“真中毒了我没力气和你说这话。你弟弟强迫了我,你得负责吧?就像你以前处理那间工厂的后续一样替他收拾烂摊子?”

前排的司机听得胆战心惊,虽然说他们都怀疑家主与她丈夫的兄长早晚会走到这一步,可八卦成了两位家主间的博弈就有些叫人不敢听了。

“你觉得他硬不起来?你们男人还真是会给彼此找借口……我当然有证据,今天我就去化验,看看阴道里是不是有你弟弟的精液。”女人靠在软垫上,喝了一口苏打水,按揉着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听着电话那头安东陡然紧张起来的声音一叠声询问着她到底对他的兄弟做出了什么事,嗤笑一声意兴阑珊地挂断。希望急救车来不及,她在心里诅咒着艾利克斯,希望他心梗或者脑梗,死得痛苦万分,最好在她到家之前就能死透。

可惜,过了好几天她也没从埃斯波西托家那里收到起诉文书,看来安东还是及时保住了他弟弟的命。娜塔莉娅得出结论时,很是遐想了一番:要是她能怀上艾利克斯的孩子,她就要把那个东西生下来,当着对方的面肢解了喂给他吃,不知道那个人吃自己的小孩的时候表情会不会比以为萨尔维娅复活了再次强奸他时更恶心和绝望。她一边想着,一边劈开最新完成的那副肖像画,把描绘着某个人黑发与蓝色眼睛的画布与画框一起劈碎,堆在一旁。她的画室原本满满当当,布置得介于小型画廊和展厅之间,展出同一个人身体上不同的线条与姿态,抑或是暧昧氛围浓厚的布景与男人赤裸的脊背,现在它们都成了碎片,连着画架和展柜一块四分五裂。

娜塔莉娅曾经被教育过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贵族淑女,她擅长刺绣,在绘画上也有相当的天分,心情愉快、不忙着约会和上床的时候,她会在画室里坐上一个下午,涂抹记忆中吉光片羽般的、能给予她恬静安宁印象的景色。结婚后,她作画的主题变成了萨麦尔。她丈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角度、甚至是手染血迹拨弄着她巫术材料的眼神都叫她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在脑海里细细研究,亲手复原在画笔下。不知不觉,原本的风景画被赶出了作画范围,房间里只留下了一个人的模样。现在她把它们一一毁去,决心不留下任何东西,不必在她做完那件事后有谁来怀念谁。她喘着气,叫佣人把斧头拿走,提进一桶汽油。

她的丈夫在房间里仅剩的那把椅子上睡着,女人弯下腰,细细端详他的眉眼:在皮肤随着年龄增长不可避免地老化后,所有的缝合与填充都变得明显,它们要么凸出,要么下垂,仿佛蜡人靠近高温处稍稍融化了外型,显出内部的骨架,光滑表面出现大量褶皱和色斑,很容易在光影对比强烈的地方给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人留下见鬼了的印象。这张脸和她最初遇见的面孔有了令人心碎的差异,但她还是很爱他。

疯癫格外消耗人的体力,起码对萨麦尔来说是这样的,他清醒着、能够与旁人正常沟通的时段就像溺水者在波涛中拼命挣扎付出水面呼吸空气的瞬间那样短,往往在一个长长的睡眠后如黎明般出现又消逝。今天娜塔莉娅没有那么多耐心来等待,她伸手摇醒了萨麦尔,和几年前她在清晨用亲吻唤醒对方询问爱的甜言蜜语的习惯一样。斑驳的蓝色眼睛里满是困意,而女人一句话就叫它们被惊得跳走:“我强奸了你哥。”

他的呆滞、困顿和难以置信搅拌在一起,过了一会才倒出了疑问:“你为什么要强奸他……?他有什么好的……?”

他因此受伤了,并不出于娜塔莉娅想要的嫉妒,她明明白白看得到他马上又要想起萨尔维娅选择了艾利克斯这件事,伸手按住了他的唇,拉回注意力:“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因为你不和我做爱。”

“我哪有!”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嚷嚷起来,她可不会让这人又被擅长将人逼近死胡同里的焦虑俘获,娜塔莉娅抓住了他的手腕,尽可能平静地回答:“有啊,你忙着砸你的镜子,根本就不理我。”

“我没有,妈妈……!”

娜塔莉娅看着丈夫惶恐着急于解释的表情,悲哀地意识到艾利克斯还是太了解他弟弟,除了他指出的绝路外,他们的婚姻不会在有别的路可以走。她无奈地、在哭泣之前笑了,松开了萨麦尔的手腕,颤抖着摸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到了合上的窗户前,点起烟吸了一口,然后把燃着火焰的打火机丢到浸了汽油的画布上。

火焰仿佛已经在幕后等待了数十年,迫不及待地登上这为它们精心准备的舞台,伴随着它们一并登场的还有浓烈呛人的焚烧颜料的烟雾。女人抽着烟,看着她的丈夫,而萨麦尔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好像在期待主人回心转意的小狗那样期待一个回应。她对他总是心软的,所以房门没有上锁,椅子上也没有铁链和手铐。她说不清楚自己希不希望他仍未被疯狂夺去求生欲,仔细想想,竟然已经宽容到无论哪个答案都能接受,在她心里,抱着玩具熊的女孩唱起了摇篮曲。她也就跟着唱了起来。

火焰和烟雾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娜塔莉娅看不见萨麦尔的脸了,她的喉咙和胸腔火辣辣的痛,眼睛也在不住地流泪,但高热扭曲的视线里,另一个人始终没有离开。他们咳嗽着,摇篮曲断断续续,彻底失去意识前,娜塔莉娅听到萨麦尔呼唤了一个单词,但她不知道那是“妈妈”还是她的名字。